百年清华

——忆31年前校庆日邓颖超同志的亲切会见

白新桂（1959机械）

春风年年吹绿大地，鲜花岁岁开满群山。在这年年岁岁、岁岁年年的历史长河中，你能走过几个100年？当春风再一次吹绿大地，鲜花又一次开满群山的时候，海内外的清华人迎来了清华大学百年华诞！百年清华的今天，已是一个国人向往、世人瞩目的地方。在这意义重大的日子里，我站在这片培育了我家三代人，而我又为之奋斗了50多年的土地上，心绪难以平静。清华大学的今天，是全体清华人赋予了她生命的内涵，是党和人民，尤其是老一辈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和无数的革命先烈们用他们的鲜血和生命换来了清华的新生！在这山花烂漫、人海如潮、漫山遍野的花海丛中，唯有那一丛丛一簇簇的海棠花是那样的鲜艳夺目，因为他们是永远盛开在我心中的花！

31年前，同样是鲜花盛开的时节，同样是海棠花怒放的时候，在1980年4月27日清华人喜迎69周年校庆的日子里,敬爱的邓颖超同志邀请我们夫妇到中南海西花厅的家中做客。那天上午10点，我和夫人张蔼丽迎着濛濛的细雨来到了中南海西花厅。一位头发花白的解放军同志把我们领进门厅，邓颖超同志的秘书赵炜同志笑容满面地迎了出来说：“欢迎你们！邓妈妈还在接待客人，请稍等片刻。”话音未落，门第二次打开，敬爱的邓妈妈向我们走来。我们赶紧迎上去紧紧握住她老人家的双手向她问好。邓妈妈十分高兴，拉着我的手说：“白新桂同志你好啊！你怎么这么瘦了呀？”她看到我们的衣服被雨淋湿了，非常关心地问我们要不要换一换，还问我们怎么来的，我回答是坐公共汽车来的。邓妈妈马上拉着站在她身后的两位客人介绍说：“这两位是车耀先烈士的女儿车世英同志和她的女儿，她们一直想来看我，都两年了今天才见了面。”邓妈妈又对车世英同志介绍说：“这是清华大学的白新桂夫妇，他们的父辈^[1]也是早期的上海地下工作者。你们都是革命者的后代。你有车，回去的时候你们一起走，顺便把他们送回清华吧！”

邓妈妈慈祥地微笑着把我们领到会客厅的沙发就坐，拿出糖和花生放在我们的面前让大家吃，并告诉我们这些都是外国朋友和友人送的。还亲自动手挑选了几块糖放在我的手上。又十分关心地问我们的孩子们为什么没有来？我们告诉邓妈妈，今天是清华校庆，孩子们有活动。我们今天同时还受清华大学校友联络处的委托，把呈邓颖超同志的信和《清华校友通讯》复刊号送给她，并转达清华大学党委和全校师生员工对她老人家的问候！

邓妈妈高兴地翻阅着《清华校友通讯》，并拉着张蔼丽的手让张蔼丽读信和《清华校友通讯》给她听。她高兴地说：“我祝贺《清华校友通讯》复刊！百年树人，人文日新。”还要求我们回校后，一定要转达她对清华大学全校师生员工的问候，祝大家节日快乐！我告诉邓妈妈，全校师生都非常想念她老人家！此时的邓妈妈非常激动，语重心长地说：“清华大学是一所历史悠久的名校。在北平和平解放前夕，我们解放军的前线指战员，当时的政治委员是刘道生同志，他们遵照党中央和毛主席的命令，为了保护清华、燕京等名校和历史文物古迹，没有动用重型武器。解放军指战员是用自己年轻的生命和鲜血换来了清华大学的解放和新生。清华大学的革命师生们也为我国的民主革命、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及社会主义改造和建设的胜利，前赴后继。用自己的生命和血汗作出了很大贡献。今天我们活着的人，要永远缅怀先烈们，继承他们未竟的事业。现在的清华大学，成为了我党领导下的社会主义大学，成为了红色工程师的摇篮。清华大学建校已69周年了，从1949年至今也已31年了。清华大学在各个历史阶段，都是名校。解放后，恩来同志受毛主席和党中央的委托曾多次亲临清华大学，他生前十分关心清华大学的建设和发展。我在解放后去过清华三次。50年代一次，八届十一中全会一次，在‘文革’中你们学校发生武斗后，为清华园里的荒岛上埋着武斗中死去的几个人的事去过一次。现在那个坟平了没有？”我告诉她已经平了。邓妈妈严肃地说：“我看还是平了好。”邓妈妈十分关切地问：“清华那个给毛主席上书的刘冰同志的政策落实了吧？你父亲的政策落实了吗？现在清华大学的党委书记是刘达同志吗？学校的状况怎样？”我告诉她老人家，现在刘冰同志已经调任兰州大学党委书记。我岳父已平反昭雪，恢复名誉，安葬于八宝山革命公墓。同时，我汇报了自己所知道的学校情况，告诉她老人家：“刘达同志是学校现任党委书记兼校长。学校在刘达同志和校党委的领导下，认真贯彻落实了党中央的各项方针政策，实事求是，解放思想，拨乱反正，恢复学校领导秩序，团结一致向前看，做了大量的卓有成效的工作，取得了不小的成绩。清华的广大师生员工是满意的。”邓妈妈听后深情地告诉我们：全党吸取了过去的经验教训，我们的党和国家一定会建设得更好。清华大学也一定不会辜负党和人民的期望，一定会越办越好。一定会跻身于世界名校之林！

邓妈妈意味深长地告诉我们：在我们党一举粉碎了“四人帮”，特别是十一届五中全会完成了拨乱反正的任务之后，全党的工作重点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五中全会决定成立中央书记处，这是一件大事。接班不是一个人接班，而是集体接班。取消了实际存在的终身制。这是党心民心之所向。历史已经证明还将继续证明，我们的党是伟大的党，我们的国家是伟大的国家，我们的人民是伟大的人民！今天的胜利来之不易！国家的建设要靠你们，实现四个现代化要靠你们。我们都是彻底的唯物主义者，做为一名共产党员，本来就应该为革命，为实现自己的理想献出终生。我已经77岁了，2000年我是看不到了，实现四个现代化我是看不到了，但是你们可以看得到。清华大学百周年，我更是看不到了。但是你们刚44岁，还年轻。我寄希望于你们，因为你们是党培育的一代。你们要坚持革命的理想；要有坚定的正确的政治方向；要有实事求是的正确思想路线；要有坚韧不拔的奋斗精神；要有严于律己、宽以待人、谦虚谨慎、艰苦奋斗的工作作风。清华大学的校训：自强不息，厚德载物，就是很好的概括。你们一定要做到：要有理想，要又红又专，德育为先，全面发展，做党和国家教育事业的忠诚战士！邓妈妈的谆谆教诲，我们用心聆听，至今铭刻在心。

时已正午，邓妈妈的秘书赵炜同志提议：请邓妈妈到庭院同大家合影留念。我们搀扶着邓妈妈来到庭院。雨过天晴的西花厅，灿烂的春光照射在缀满雨珠的花树上，仿佛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挂满枝头，我心中油然想起这不正是老一辈革命家人格的写照吗！邓妈妈和大家在空气清新的庭院中散步，显得十分高兴。并不时指给大家说：“这是日本前首相田中先生送来的樱花树，它已经扎根成活鲜花绽放。这是中日友好的象征啊！”当走到一片果树前，邓妈妈又对我们说：“我们在西花厅工作生活30年了，果树是恩来和我们种植的，果实结得又大又甜！树和果实都是国家的，等果子熟了后，我花钱买一些，再送给你们吃，好吧？”我接着说：“我们就提前谢谢邓妈妈了。”邓妈妈和大家都高兴地大笑了起来。当我们走到敬爱的周总理办公室前，直面盛开着的海棠花，邓妈妈停下了脚步，她深情地对大家说：“这是恩来生前十分喜爱的海棠花，请大家胸前佩戴上几朵合个影，留作纪念吧。”当邓妈妈看见我的胸前还没戴上花时，笑着对我说：“新桂同志你怎么还没戴上花呀?”邓妈妈高兴地拿着几朵海棠花走到我面前，给我戴在了胸前。此时此刻，我那激动而又幸福的心情真是难以言表！顿时，在我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一位为了新中国的繁荣和昌盛而日夜操劳、积劳成疾倒在病榻上，用他那双炯炯放光的眼神、微微颤抖的双手批阅文件的周恩来总理的形象。是他，把一生，献给了人民，献给了党，献给了他热爱的祖国！“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就是对他的写照。敬爱的周总理和邓颖超，这是一对多么值得我们用一生学习和敬仰的楷模呀！

这时，邓妈妈指着她为我们采摘下来的鲜花说：“这捆花是送给你们妈妈的。我向她问好！”邓妈妈又指向另外一捆花说：“这是送给清华大学党委，送给刘达同志，送给清华全体师生员工的。我祝大家节日快乐！清华大学一定会越办越好，将来一定会跻身于世界名校之林！”

在这之后的几十年里，我无时无刻不在回忆起这段终生难忘并鼓励鞭策我们努力工作学习的往事。敬爱的邓妈妈，我们要告慰您：在我们党的领导下，我们的学校如您的期盼正在实现成为世界名校的目标！临别时，邓妈妈又笑着对我们说：“等果子熟了，我买些给你们送去，好吧？明年这个时候再请你们带上孩子到西花厅来玩！”我们怀着恋恋不舍的心情，向敬爱的邓妈妈和她身边的工作人员挥手告别！就在我回身告别的那一刻，雨后灿烂的阳光照在那位慈祥可爱的老人身上，老人家脸上绽放出海棠花般的笑容是那样的让我们难以忘怀！

敬爱的邓妈妈离开我们已经20年了。人民创造了历史。今天的中国，春光明媚，万紫千红，海棠盛开！让我们久久地沉醉在欢乐幸福的回忆之中……在清华大学百年华诞来临之际，我们更加怀念敬爱的周恩来总理和邓颖超同志，老一辈革命家无微不至的关怀和亲切教诲，必定是我们把清华越办越好,跻身于世界名校之林，建成世界一流大学的不竭的动力。

[1]张华增，1912年生，江苏无锡人，1930年考取清华大学。后派往上海海关参加抗日救国运动，经赵朴初同志介绍在上海参加了中国共产党，从事秘密战线工作。上海解放后参加军管会工作，后调任对外贸易部部长秘书。1955年随周恩来总理率领的中国代表团参加了万隆会议工作。50年代中期，遵照周恩来总理指示，赴叙利亚出任我国首任商务代表。在1959年庐山会议和“文化大革命”中，受到诬陷和迫害，身心受到极大摧残。1976年10月在病床上，喜闻“四人帮”反革命集团的覆灭，急切地希望重返工作岗位。终因癌症扩散，1977年1月6日未能见到为他平反，恢复名义，含冤于北京医院离世。后来党组织为张华增平反昭雪，恢复名誉，在北京八宝山革命公墓举行了追悼会。

张蔼丽，张华增长女，江苏无锡人，1955年考入清华大学机械系，195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59年毕业于冶金系。曾任有色金属研究院外事办公室副主任，高级工程师，研究员。

白新桂，河北冀州人，1954年考入清华大学机械系，1955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58年毕业留校，先后任机械系、冶金系党总支委员、党支部书记，材料科学与工程系教授、副系主任、学位委员会副主席。

本文在撰写过程中，得到了张惠敏女士的帮助，作者谨致衷心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