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五一假期前,管少清、杨晓东、苏荣利、李仪、蔡伟福、池云龙、李怀新等七人约定去京西上方山云水洞游玩。出发前一天,准备了路上所用事物——食堂买的面包;饮料——开水房打的开水;高级饮料——散啤酒,装在五升的塑料桶里。
早上四点钟,六个人起床,收拾完毕,一人泡了一个方便面,便匆匆从十三号楼骑车赶往永定门火车站,企图赶上早上六点半的慢车。
凌晨四点的北京街头,车辆,行人稀少,我们可以在马路中间奔驰,大家兴高采烈地飞驰着,穿行于大街小巷间,由于过于高兴或者没有睡醒,在前门什么地方,池云龙将车骑到隔离墩上了,自行车的前叉撞歪了,前轮钻到大三角的梁里了,我们六人全体下车,三人在自行车后面拉,三人拉前轮,齐心协力,自行车可以骑了,继续南下。
有个人过来看热闹,手背在后面,说前几天也有一个人,也是在这里,对,就在这附近,也是这样撞在水泥墩上了,对了,也是这种牌子的自行车,气人!不帮忙,光说风凉话。
六点一刻左右我们六人到达永定门火车站,一看时间还早,管少清从通县家里出发,还未到达,只好等一会儿了,没多长时间,管少清出现了,赶紧去买火车票,售票员说,你们要坐的火车刚开出去不到两分钟,郁闷啊!
大家商量怎么办,协商后一致认为:好草不吃回头马!问下一班开往上方山方向的火车什么时间出发,答曰,晚上七点半,一个字:等!很执着,不轻易放弃自己的目标。
去哪儿等呢?七个人自行车上驮着大包小包的,感觉像“打工的”,可惜没有工具,由于太早,街上没有多少观众。后来谁说附近有个陶然亭公园,可以到那儿歇息,可惜公园开门时间未到,只好与晨练的老人一同混入,不是有意逃票。
虽说是五月天,北京早上略有凉意,在园内蹓跶来蹓跶去,人困马乏,肚子里的一袋方便面已经不见踪影了,大家商量,要不吃点早饭,不等全体同意,我们几个饿鬼已经将手伸向了面包,面包一下肚,再来一口热乎的开水,肚子不再提意见了。可如何消磨这时光呢?
幸好池云龙带了一大块塑料布,草坪上一铺,七个人像梅花一样在绿色的草坪上开放了。
十三个小时真难熬,在消耗掉所带食物和饮料后,终于熬到了晚上七点,收拾东西,奔赴火车站,发觉行李轻了许多,这也留下了隐患。
买票,上车,车上一个半小时很快就过去了,不管怎样我们终于离上方山又近了一步。
晚上九点钟,火车到达孤山口车站,步行一段大约十几里路到达上方山山脚,还好,公园还给买门票,让我们进入,我们一路攀登,于十一点多到达山顶,山上有一个院子,几间客房,管理人员听到有人来了,他们很“热情”,说一张床一元五角,七个人总共十元五角,大家统计了一下所有人身上的钱,总共十二元,我们还得付回去的火车票,也是十元五角,如果我们住他们的房子,我们就无钱回学校了。我们坚持不住,他们说上来了,不住不行,万一我们御寒点火,引燃森林怎么办,我们采用低姿态,给他们承诺不生火,他们还是不依不饶,坚持让我们住他们的房子,我们没有退路,商量能否七个人包一个房间,他们依然不行,火药味渐渐起来了,什么难听的话都出来了,看我们是穷学生,没怎么向我们要钱,一个床一块五,很便宜了,等等,兜里没钱,底气不足,战斗的结果是,我们宁死不屈,他们一步不让,最后问我们是哪个学校的,我们坚持不说,可能由于肚子里没食,没能坚持住,说出了是清华的,他们高兴了,“清华的怎么了,到我们这儿就得按我们的规矩来!”协商无果后,他们不让我们在山上呆,必须下山,那个“老大”派两个工作人员,我们估计可能就是村民,将我们一行七人“押送”下山,为了防止我们在下山途中猫在其它地方,那个“老大”叮嘱那两个人,一定要全程“护送”我们出山门。
接近午夜,被强制押送下山,下山的路上,我们试图与两位“保镖”交流,他们似乎对他们“老大”的做法也持有异议,但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们俩只好遵命辛苦一趟,深更半夜下山上山“锻炼”一趟了。
凌晨一点多,被他们“赶出”山门,这时候,真是人困马乏,一方面,体力严重透支,另一方面,良好的情绪完全被破坏得所剩无几。
这时好像老管说,听说还有一条通到山顶的路,大家再找一找,可惜,没有月亮,黑乎乎一片,天地相接,山水相接,到那里去找路,杨晓东说你们去找,他困得不行了,要睡一会儿,说完他已经盘腿在马路中间打起了呼噜。
苍天不负有心人,这时候,马路上传来清脆的自行车铃声,我们在马路上站成一排,“迎接”这位将给我们带来希望的“客人”,车到我们跟前,那人也许也吓一大跳,深更半夜,要干什么,我们这时候很客气地探问了那人,结果令人鼓舞,他扬手一指,上山的路就在我们面前。原来地方并不大,主要是天黑,我们只在马路上找上山的路,没有往山跟前走,真是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她就在我们眼皮底下,我们谢过指路人,精神为之一振,抖擞精神,再次向山顶发起冲击。
往上爬的过程,发现山越来越陡,后来所有的人都是真正的“爬”,四肢全用上了,借助微弱的手电光,兄弟七人相互照应,互相扶持,互相鼓励,这时才显示出兄弟手足情。
大约凌晨四点多的样子,我们终于到达云水洞门口,二十四小时不休息,还在山上上来下去三趟,这时候,真是累得不行了,幸好有一张大床——一块可以同时躺几个人的大石头,将塑料布一铺,七个人倒头就睡,也管不了“床”舒服不舒服,只要能放平就行了。
五月的山里,湿气很重,温度也低,凌晨雉鸡的叫声将我们从昏睡中吵醒,我感觉我没有了体温,浑身冰冷,四肢僵硬,赶紧挣扎起来,做了一套广播体操,才缓过劲来。
这时候,听见了外人的咳嗽声,一个中年人从旁边屋子里走出来,也许是由于太寂寞,主动和我们搭话,他说,天亮时听到有人上山来了,原来是你们几个。我们已经吃过一次亏了,不会轻易相信他,没想到,这人说,既然你们这么早上山了,我也破个例,现在就给你们将云水洞大门打开,所有的灯开开,你们现在就进去看,看完早点下山,赶中午的火车回去。好人啊!
看过云水洞,谢过好心人,心情好了好多,少年不知愁滋味,这回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上方山上畅游了!
下山的路上,李仪看到了村民用驴将所用物品运到山上,李仪说他从来没有见过驴,非要跟驴合个影,还戴着草帽!有照片为证!
晚上光顾爬山了,没有看我们夜里爬的路,天大亮了,一看,我的天了,我们爬的是一个很陡的山梁,一边是荆棘,一边是万丈深渊,幸好是黑天爬的,要不腿会发抖的。
为了表明我们爬山的过程,在下山时,转过身,反方向往上爬,合影留念,以弥补没有上山的照片。有点“周老虎”的味道。
一路小跑,很快就到了山下,大约中午11点来钟,大家将所有的银子汇聚到一起,总共12元,买好回程的车票,还剩一元五角,这一元五角就是我们所有的财富,在那样的荒郊野外,没有可以买到的东西,有的东西,我们买不起,要给七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弄一顿能吃饱的饭,而且是饿了一天一夜之后,这时候可真是一件难事。在这个时候,充分体现了团结一致,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的深厚的兄弟情,没有一个人单独要求吃东西,大家一块饿着,这时候就只有一个念头,火车快点来,快点能回到学校,学校至少有食堂,有诱人的,能够饱餐的饭菜。
下午两点半钟的样子,盼望已久的火车终于鸣着汽笛,停在我们面前,每个人都迫不及待的飞入车厢,抢占位置,我记得不清了,好像在车上没有多少有趣的事发生,只有劳累和疲乏了。
四点钟的样子,我们终于到了永定门火车站,出站后,很快找到了我们的自行车,那时候北京不怎么丢车,一方面人少,另一方面我们的自行车太破,没人要。
又是一路狂奔,这回可不像去时,马路空空荡荡,白天马路上车来车往,自行车道上人也不少,凭着在清华练就的高超的骑车本领,晚饭前赶到了学校,那种感觉就像流浪了很久的人回到了家里,感觉到了安全,没有了担忧,回家的感觉真好!
吃饭,洗澡,睡觉,一周后才缓过劲来。
一次有意义的外出,一次兄弟情的实践,一次终生难忘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