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清华

我的清华缘

2010-06-21 |

张义同(1970力学)

我于1965年考入清华大学工程力学数学系,在这里我获得了知识,获得了自信,也获得了爱情。毕业几十年来,我在许多地方和单位学习过、工作过,但最使我魂牵梦绕的还是清华园。

力004班同学毕业前夕在毛主席塑像前合影(当时二校门被拆除)。后排左起:陆佩忠、刘建、俞文伯、童鲁、张义同、蒋子刚、张冠忠、程从明;中排左起:卫景斌、钱博、刘龙成、周忠彦、陈克金、陈元鸣、罗章寿;前排左起:李荣先、杨泽亮、孙秀、李旭、周小燕、杨金英、黄维奇、张少华

我出生在农村,和班里其他同学一样,在清华的学习是靠助学金支撑下来的。每月除了伙食费15.5元,还有几元零用费。别小看这区区15.5元,它相当于当时北京市居民的中等伙食水平。另外还时有文具和书费补助,我至今还珍藏着一盒补助给我的绘图仪;到了秋天,还有冬衣补助。我当时是班上的生活委员,下来的补助费多,申请的同学少,为此还开了班委会,讨论哪个同学有困难而没有申请,动员他们申请,尽量把钱都发下去。所以我说“共产党的恩情不能忘”,这句话似乎旧了点,老了点,但我还是要说。

那时大学生的生活都很朴素,以学习好为荣,不讲究吃和穿,我在清华的几年,不知道饭馆的大门朝哪开。照片中前排左一班长李荣先穿的就是打补丁的裤子。

我们这一届由于“文化大革命”,上课的时间只有不到一年,但就在这一年里,我们奠定了一些知识的基础,特别是“工程画”(有的院校称为“机械制图”),这门课使我受益匪浅。毕业后不久,我被分配到工厂工作,从事半自动步枪机匣的加工和工装设计制造。由于学过工程画,多复杂的装配图都能看能画,很快适应了工作,并做出了成绩。

在清华的几年里,与获得知识相比,更多的是获得了自信。就我几十年人生的体验,“自信”比“知识”更宝贵。知识是有限的,是会过时的,是需要不断更新的。有了自信,使我们可以在任何时候,经过努力掌握所急需的知识。清华是培养自信的理想之地,进入清华的都是全国各地的尖子,大家朝夕相处,看清了他人的长处,明白了自己的短处,取长补短,增强自信。有了这种自信,在刚工作的头几年里,我一边工作一边自学“机械原理”“齿轮设计”“机床设计”“液压传动与控制”等机械专业的课程;在恢复研究生招生后,我又快速自学了在清华没有学完的“高等数学”“英语”,以及在复课闹革命中发了书但还没有开讲的“理论力学”和“材料力学”,考取了天津大学力学系固体力学专业的研究生。

清华教师的专业过硬是众所周知的,其中不乏“双肩挑”的佼佼者,也不乏鹤立鸡群的巾帼英雄。他们对学生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是巨大的,他们许多人是我心目中的榜样,我对他们充满了敬意。毕业几十年后,我和妻子(清华同班同学)多次想起我们的“工程画”教师沈力虎老师。他给我们的分数很“抠”,4+是极难得的,我多数得的是3+和3-,2分的时候好像也有,但我真心地感激他,喜欢他。他从如何削铅笔、自制砂纸板教起。他每次留的作业不多,但要求严格、目的性强、效果好,从画实线、虚线、点划线画起,到画管接头的装配图,显然是精心设计的。这一点到了我成为大学教师后,便理解得更深刻。用铅笔沿三角板画线是极容易的,但要达到沈老师的要求却挺难。他要求线条粗细均匀、边界清晰、颜色深浅一致,我记得我画线的作业分是3-,刚一看到分数,心里不服气,但看到老师画的图样,敬畏之情油然而生。上“工程画”课,几乎不用看讲义,跟着沈老师的教学走,就能很好地掌握这门课。画三维物体交贯线的投影,是工程画的难点和关键技能,但上着沈老师的课,没有看讲义就很好地掌握了。有了沈老师教给我的功底,我到了工作岗位便有了这样的自信:什么样的机械图纸我都能画出来,别人也很难挑出毛病来。沈老师也为我日后作为大学教师树立了榜样:上课不能照本宣科,要把知识消化了再教给学生。我想,一位老师,能让学生在几十年以后还记着他的名字,感激他,思念他,是他一生的荣耀和欣慰。

在清华园,我还收获了爱情。我夫人杨金英是我的同班同学,我们在“文革”中相爱,毕业时分配在一起。几十年朝夕相处,相依为命。她在机械制造行业一边干一边学,已很是精通。作为技术厂长,开发、推广新产品,为一时衰败的机械制造业撑起了一片天。她不幸于2001年患淋巴癌,也与积劳成疾有关。虽经几年精心治疗,还是于2007年10月30日离我而去。如今,回忆起在清华园学习的岁月,我比其他校友多一份温馨,也心怀一份惆怅。

2000年校庆返校,我见到同学的第一句话就是“联系到刘龙成了吗?”面前一人应声而答:“我就是刘龙成。”30年未见,面对面不相识,两人紧紧握手,感慨万千,仔细打量:“没错,你就是当年的刘龙成!”刘龙成同学当时精神抖擞,身体健康,没想到几年前传来他逝世的消息,一时难以置信。逝者如斯,留给我们的是无尽的思念。

(作者为天津大学力学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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