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清华

许渊冲:译道独行侠  

2016-06-03 | 江胜信 | 来源 《文汇报》2016年6月2日 |

95岁的翻译家许渊冲是个“异数”——时间好像忘了把他变成老人。

傍晚,北大畅春园,他总要独自骑着自行车,遛上个把小时。骑车是他退而求其次的健身项目,游泳才是最爱。两年前,游泳馆的工作人员看他都九十多了,再也不敢放行。

爱人照君想陪他一起骑,他不肯。许渊冲一向喜欢独行。77年前的1939年1月20日,正在西南联大读一年级的他在日记里写道:“我过去喜欢一个人走我的路;现在也喜欢一个人走我的路;将来还要一个人走自己的路。”

他后来走上翻译之路,提倡音美、形美、意美“三美理论”、“以创补失”等翻译之道。译界争鸣,他时常遭反驳,甚至被贴上“文坛遗少”、“提倡乱译的千古罪人”等恶名。许渊冲崇尚勇士精神,好比试。一部外国名著动辄数十种译本,比如《红与黑》 就先后有赵瑞蕻、罗玉君、郝运、闻家驷、许渊冲、郭宏安、罗新璋、张冠尧等二三十人译过,不同译本孰优孰劣? 在旁人的评价语系中,“各有千秋”、“见仁见智”是常用词。许渊冲较真,不喜欢这些词儿,“总得有个高下的嘛!”干脆,他来比较,他来下结论,结论是:我比别人译得好。有人背后笑他:“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许渊冲一脸不屑:“那也要看我的瓜到底甜不甜!”

“瓜”到底甜不甜呢?他近两年收获了三枚非常硬气、足够牛气的“鉴定章”:一是国际翻译家联盟的2014年“北极光”杰出文学翻译奖,许渊冲成为该奖项自1999年设立以来首位获此殊荣的亚洲翻译家;二是国家汉办、北京大学共同设立的“国际汉学翻译大雅奖”;三是由国家文化部等单位评选的2015年“中华之光——传播中华文化年度人物”。

这些大奖又将印上他的新名片了吧?他向来喜欢在名片上自我推介,比如“书销中外六十本、诗译英法惟一人”,“遗欧赠美千首诗,不是院士胜院士”。去拜访他的这天,我看到他那间简陋而拥挤的书房、卧房兼会客室内,墙边那个若干年前从二手市场15元淘来的书架上塞满了旧著新作。一问,已达120多本,我便开了句玩笑:“那您又得修改名片了吧?改成‘书销中外百廿本’吧!”“哦——哈哈! 这你都知道呀!”他欢快得像个小孩儿。“我是狂,但我狂而不妄,句句实话。是120本就是120本,我绝不说成200本。”许渊冲将毛泽东的“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改成“自豪使人进步,自卑使人落后”,认为“我们中国人,就应该自信,就应该有点狂的精神”。他声如洪钟,表情激越,一双青筋凸现的大手在空中比划着,不时朝自己竖起大拇指。

尽管业界对他张扬的个性颇有微词,对他的翻译之道也不尽认同,但他在中英法三种文字之间互译之创举及业绩之丰硕确无可辩驳。在1999年为陈占元、许渊冲、郑永慧、管震湖、齐香、桂裕芳等译界“六长老”举办的半世纪译著业绩回顾座谈会上,时任法国文学研究会会长的柳鸣九先生如是评价许先生,“在中译外这个高手才能入场的领域,他是成就最高的一人……他的自评(编者注:指‘诗译英法惟一人’) 并没有任何水分,没有任何浮夸,既当之无愧,何不当仁不让?”

“我是‘当之无愧,当仁不让’,这8个字可不是我自己说的。”许渊冲很强调这一点。但你们不觉得么,这8个字其实在任何人说出口之前就早已经嵌入他的内心。以内心为指引,译道上纵然独行,也从未迟疑。

赶路时,他选择轻装上阵,名声之重暂时卸下,一如橱顶那蒙尘的“北极光”奖牌。夜间10时至次日凌晨4时,夜幄之下,携着轻盈灵感,他在莎士比亚名著中恣意神游。忘掉年龄,忘掉2007年因罹患直肠癌“最多只能活7年”的医学判断,许渊冲在“北极光”盛誉之后立下一个大志向:“我要把莎士比亚全集译完!”

年逾九旬挑战莎翁全集

莎士比亚可不是那么容易译完的。莎翁一生创作了37部剧本 (编者注:另一说是38部) 和3部诗歌,共计40部作品。广为人知的有《哈姆雷特》《奥赛罗》《麦克白》《李尔王》四大悲剧和《威尼斯商人》《仲夏夜之梦》《皆大欢喜》《第十二夜》四大喜剧。

凭一己之力翻译莎士比亚全集,是一块让人望而生畏的硬骨头:一是量大;二是莎士比亚时期的英语太过古典,今天读起来很费劲;三是双关语多,如何做到像原著一样含蓄又传情达意,这对译者功力是极大考验。

在中国,第一个“吃螃蟹”的是梁实秋,1931年至1968年,他用整整38年才译出莎士比亚全集,该套全集的文字风格是早期白话体,在“信、达、雅”翻译标准中,他首要遵循的是“信”;第二位立此宏愿的是朱生豪,在1944年12月病逝之前,他用近10年时间呕心译出莎翁剧本31部半,准确说,朱生豪留给今人的是一套莎士比亚“准”全集,这套散文体的“准”全集译得相当精心,用词遣句讲究平仄、押韵、节奏,处处流淌着音乐美;第三位是方平,他从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就开始了对莎剧《亨利五世》的翻译,无奈六七十年代的政治运动使翻译计划停滞,此后才得以接续,一直译到2008年去世,至此译完莎翁三分之二作品。2014年,方平驾鹤西归6年之后,上海译文出版社推出了由他主译的诗体版莎士比亚全集。

翻译莎士比亚全集的种种艰辛令人唏嘘。今天,许渊冲——这位九旬老人,怎敢放此豪言?

许渊冲自有他的路数——化整为零,只看脚下。“我不去管它到底是37部还是38部,我就一部接一部译,一直译下去。”而每一部,他又化解为每一页、每一句。一天至少译出1000字,否则不睡觉。

如此聚沙成塔,就有了让人吃惊的成果。今年4月12日,在45届伦敦书展开幕式上,许渊冲翻译的《莎士比亚悲剧六种》由中国国际出版集团、海豚出版社共同推出。该丛书包括四大悲剧及《罗密欧与朱丽叶》《安东尼与克柳芭》。翻开《李尔王》,说到子女见钱眼开的那一段,许渊冲的版本是“父亲穿破衣,子女就不理。父亲有了钱,子女露笑脸。命运是娼妇,嫌贫又爱富”,而此前广为流传的朱生豪的版本是“老父衣百结,儿女不相识;老父满囊金,儿女尽孝心。命运如娼妓,贫贱遭遗弃”。

在伦敦书展上同时推出的还有许渊冲中译英的汤显祖《牡丹亭》。1616年,莎翁和汤公先后逝世。400年后的伦敦书展上,这两位中西方戏剧巨擘因为许渊冲的“牵线”,竟有了一次跨越语言、跨越时空的“相遇”。

就在莎翁和汤公“相遇”时,许渊冲转身离开,继续他和文字的约会。他接着翻译了莎士比亚的《威尼斯商人》和《如愿》。《如愿》即《皆大欢喜》,许渊冲认为把书名译成《如愿》更为妥当,因为“有些恶人并不欢喜”。

“中和之道”和“以理化情”

他怎么可以如此高产呢?许渊冲以“习惯”二字轻巧作答。

《谈习惯》,这是西南联大《大一英文读本》选编的课文,作者是心理学之父威廉·詹姆斯,讲的是“种下一种行为,收获一种习惯;种下一种习惯,收获一种性格;种下一种性格,收获一种命运”。许渊冲的很多习惯已经持续经年甚至是大半辈子:比如从高中起天天记日记;从大学起每天起床后译一首诗;从退休起20多年来夜夜工作五六个小时……年年如日,既是习惯,也是定力与信仰。

为许渊冲的定力和信仰增加过沉甸甸砝码的一个人,当属哲学家冯友兰。1939年8月2日,许渊冲在联大听了冯友兰一堂关于“中和之道”的讲演,并做下摘记:“一个人可以吃三碗饭,只吃一碗半,大家就说他‘中’,其实要吃三碗才算‘中’。‘中’就是恰好的分量,四碗太多,两碗太少……”许渊冲曾以为,事情做到一半就是“中”,听了冯先生的讲演才明白中和之道是有一分热发一分热,有一分光发一分光。每天翻译1000字,既能保证翻译进度,又不耽误吃饭睡觉,这便是许渊冲践行的“中和”。

许渊冲又为冯友兰的另一篇讲演做了摘记:“看见某甲打某乙,我们愤愤不平,但事后也就算了;如某甲打的是我,事后还是会愤愤不平的,这就是为情所累。应用哲学就要学会‘以理化情’,这样才能有情而不为情所累。”这话对许渊冲可谓“对症下药”。

许渊冲爱生气,好争论,有人干脆送他绰号“许大炮”。他和赵瑞蕻辩论《红与黑》“谁红谁黑”的问题,同许钧讨论等值翻译和再创翻译的问题,对冯亦代反驳陈词滥调的问题,向韩石山回击自信与自负的问题,与江枫、陆谷孙、王佐良等激起“形似”与“神似”的论战……

每次口舌相争或笔墨相伐,许渊冲均是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一旦喷完写完,他又用冯友兰的“以理化情”成功疏解情绪。这时,他就天真到心无芥蒂以致“敌友”不分了。比如,许渊冲在出版《追忆逝水年华》回忆录之后,毫不避嫌、乐乐呵呵给老同学赵瑞蕻赠书,并在扉页题字,“五十年来《红与黑》,谁红谁黑谁明白。”再比如,写完对韩石山的回击文章之后,许渊冲一时找不到发表的地方,竟一个电话打给韩石山,说想发表在韩主编的《山西文学》上。韩也不是俗人,欣然应允,两人成了忘年交。

我本来不大理解许渊冲小孩子般的天真。那次去他家,我突然理解了。机缘是我对许渊冲说了句:“您的军功章有照君老师的一半哪。”他不干了:“怎么可能! 我出了那么多书,难道她占了五六十本?”一番振振有词,大意是尽管爱人把他照顾得蛮好,但和出书扯不上关系。我们认为不需要扯明白的,他都得扯明白,何消说那些他认为一定要扯明白的事呢! 对他而言,较真是必须的,但较真之后该怎么过日子还怎么过日子——爱人还是爱人,老同学还是老同学,“不打不成交”还是“不打不成交”……

中国译者能使中国文化走向世界

4月22日,《文汇报》上发表了一篇关于《汤显祖戏剧全集》中译英的特别报道,报道比较了外国人白之(Birch) 和中国人汪榕培的译文,认为“两个译本各有特色,但明显可以看出译者对中国传统文化在理解和感受上的深浅之别”。这让许渊冲联想到《英语世界》2015年第三期的一篇文章,该文提到了美国汉学家宇文所安的一个观点,“中国正在花钱把中文典籍翻译成英语,但这项工作绝不可能奏效,没有人会读这些英文译本……译者始终都应该把外语翻译成自己的母语,绝不该把母语翻译成外语。”能够中译英、英译中、中译法、法译中恰恰是许渊冲的得意之举,他被宇文所安触怒了。

和宇文所安持上述同样观点的,还有英国汉学家葛瑞汉。许渊冲质问:“葛瑞汉的英文10分,中文5分;我的英文8分,但中文10分,算下来哪个更好?”他又略带讥诮地反问:“你说没有人读这些英文译本,那你干嘛读我的译本呢?”

冯友兰曾说“了解越多,意义越大”。对中国古典诗词的了解,中国人自然比外国人多得多,许渊冲因而认为,中国人的译本要比外国人的译本强。他拿李商隐的《无题》举例,里头有两句:“金蟾啮锁烧香入,玉虎牵丝汲井回。”葛瑞汉英译的大致意思是:“一只金蛤蟆咬着锁,开锁烧香吧;一只玉虎拉着井绳,打上井水逃走吧。”对此,许渊冲的评判是:“葛瑞汉对诗毫无了解,所以译文毫无意义。”这两句诗,恰恰描述了诗人和富家小姐的幽会——金蛤蟆是唐代富贵人家大门上的门环,咬住锁表示晚上锁门了;早晚烧香是唐代人的风俗,为的是祈天敬神;玉虎是辘轳上的装饰品;“牵丝”是拉起井绳的意思;“汲井”即打起井水,唐代人都是天一亮就打水,以备全天之用;“入”和“回”之前省略的主语是“我”。所以中国人译本的意思是:“天晚烧香锁门的时候,诗人进门了;早晨拉井绳打水的时候,诗人回家了。”诗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因为他和富家小姐是偷偷约会,怕人发现。原诗中“烧香”的“香”和“相”同音,“牵丝”的“丝”和“思”同音,“香”和“丝”暗示“相思”。“葛瑞汉哪懂这些。”许渊冲说,“难怪他翻译得很可笑。”

许渊冲又给宇文所安纠错:“他译杜甫《江汉》‘古来存老马,不必取长途’,把‘老马’译成了‘年老的官员’,其实原意是老马有识途的智慧,而不必取其体力;他又把李白《月下独酌》的‘行乐须及春’翻成The joy I find will surely last till spring (我发现的快乐肯定会延长到春天),把‘趁着美好春光及时行乐’的意思理解错了。”

六经注我,内心强大

许渊冲推崇冯友兰,其实推崇的是可用于佐证自身的观点。他不迷信任何人,永远只取他认为对的那部分。

——对鲁迅,许渊冲不赞成他倡导的直译,却将他《自文字至文章》一文中的“其在文章……遂具三美:意美以感心,一也;音美以感耳,二也;形美以感目,三也”拿来,提出了自己在翻译领域的“三美理论”;

——对钱锺书,许渊冲多次提到钱师的勉励,比如钱曾在回信中夸他“译稿成就很大,戴着音韵和节奏的镣铐跳舞,跳得灵活自如,令人惊奇”,但钱认同罗伯特·弗罗斯特提出的“诗是在翻译中失掉的东西”,许不这么看,他认为译诗不是“有失无得”,而是“有得有失”,如果能像薄柏用英文翻译希腊文《荷马史诗》一样“以创补失”,那就是“得多失少”;

——对朱光潜,许渊冲觉得朱师说的“‘从心所欲,不逾矩’是一切艺术的成熟境界”很有道理,翻译不也是这样的么,“不逾矩”求的是真,“从心所欲”求的是美,合起来便是“在不违反求真的前提下尽量求美”,但“不逾矩”是消极的表述,许渊冲骨子里更赞同贝多芬所说的“为了更美,没有什么规律是不可以打破的”。

各路名家的观点就这样被许渊冲自由采撷,颇有点“六经注我”的意思。他像说绕口令一样阐述着自己对老子“道可道,非常道”的理解:“道理是可以知道的,但不一定是大家常常知道的那个道理。翻译之道是可以知道的,但并不是直译之道。”

能够“六经注我”的人必然有颗无比强大的内心。杨振宁曾为许渊冲的《追忆逝水年华》 写序:“我发现他对什么事都像从前一样冲劲十足——如果不是更足的话,就和60年前我们在一起读大学一年级的时候差不多……”能够让许渊冲的天性在数十载光阴中不被磨损,爱人照君功不可没。

照君是个有故事的奇女子。她原名赵军。1948年,15岁的赵军来到西柏坡,从事密电码工作。第一次见毛主席时,主席问她叫什么,她答“赵军”。主席说:“昭君是要出塞的嘛!”从此,她将名字更改为“照君”。新中国成立后,解放前就参加革命的照君前途光明,“什么工作都任我选”,但她选择了读书,因而认识了从巴黎学成归来教书的许渊冲,两人于1959年结成伉俪。

近六十年来,无论是逆境顺境,无论是爱人被造反派打板子还是成为出版社的香饽饽,照君对许渊冲的崇拜与爱慕像恒星一样永放光芒。许先生耳背,我每回给他家打电话都是照君老师接,她总是用最饱满的情绪,最华美的辞藻,热切赞美着自己的“男神”,“他太不简单了!”“他真是一个奇迹啊!”“你想想,他做的事还有别人能替代吗?!”……上天是如此眷顾许渊冲,让他品尝到事业和爱情的极致滋味。许渊冲本来就是一个自信、张扬的人,再加上这六十年被爱人捧着、护着、信着、敬着、赞着,他的感觉岂不好极了。90多岁敢向莎士比亚全集发起挑战,这绝对是需要舍我其谁、睥睨群雄的豪气的!

创“三美理论”,饮彤霞晓露

照君还有个旁人一眼能看出的特点——美。

这一点是极符合许渊冲口味的。许渊冲在回忆西南联大生活时,毫不避讳自己对好几个美丽女同学的爱慕之情。一次,他和朋友吴琼、何国基、陈梅、万兆凤步行去黑龙潭,一路上谈起选择爱人的标准,大家提议用26条标准,每条用不同的英文字母开头,比如“能力、美丽、性格、学业、平等、家世”等。许渊冲最看重“美丽”,为此和更看重“性格”的万兆凤、何国基争论不休。

许渊冲对美的偏爱应是他“三美理论”的发端。在他家书桌的正上方,悬挂着一幅老友写给他的字,“译古今诗词,翻世界名著,创三美理论,饮彤霞晓露。”

对音美、形美、意美的追求,许渊冲从未游移过。许渊冲说,“钱先生(编者注:钱锺书)在《林纾的翻译》里面谈过,读林纾的译本,觉得有吸引力,甚至好过其他一些比较‘忠实’的译本。这说明钱先生理智上求‘真’、情感上爱‘美’,这就是他的矛盾,但我不矛盾。”钱锺书感叹“美丽的妻子不忠实,忠实的妻子不美丽”,将许渊冲的译文称作“不忠实的美人”。

“不忠实”的原因,是许渊冲很强调翻译的“再创”。例如《诗经·采薇》中的“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许渊冲看到前人将“依依”译成“softly sway (微微摇摆)”,把“霏霏”译成“fly (飞扬)”,总觉得“在辞藻意境上同散文没有区别”。自己动手的时候,他把“依依”理解为依依不舍留下眼泪,而恰巧“垂柳”的英文是“weeping willow”,法文是“saule pleureur”,都有流泪的意思;他又把“霏霏”译作“大雪压弯树枝”,使读者能看到士兵战后回家的形象。许渊冲的再创翻译有人叫绝,有人责难。许渊冲的解释说:“西方的翻译讲究对等,一个字对一个字,它们主要文字的词汇有90%是对等的。中文与其他文字不同,只有一半对等。对等虽然不违背客观规律,却没有发挥主观能动性。在不歪曲作者意思的情况下,翻译一定要把一个民族文化的味道、精髓、灵魂体现出来。”许渊冲难得谦虚地表示:“人无完人,金无足赤,‘三美理论’是个理想状态,我愿意朝着它努力。”

许渊冲把对翻译从“知之”、“好之”上升到了“乐之”的境界,他陆续把《诗经》《楚辞》、唐诗宋词、《西厢记》《牡丹亭》等译成英文或法文,既追求工整押韵,又追求境界全出,把中国创造的美,转化为全世界的美。叔本华说过:“最高级的善就是美,最高级的乐趣就是美的创造。”许渊冲每天享有的,不正是最高级的乐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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