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清华

有关清华“三才子”

2013-11-15 |

有一则广为流传的“佳话”:1930年代,钱锺书、夏鼐、吴晗在北京清华大学校园内,被人并誉为“三才子”。还有的说法是再加上一个朱湘,或者换成张荫麟,组整成所谓清华“文学院四才子”的合称。其实,这些都是后人编造的。然而有人轻信了,以讹传讹,一本正经地作为真的史实写入有关论著、传记中。甚至在清华大学自己人撰写的有关校史、院史的文章中,也出现了所谓“三才子”或“四才子”,引以为荣,殊不知不值识者之一哂!

前些日子,我读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夏鼐日记》,发现钱锺书、夏鼐二位当年其实根本就不认识,当时也根本不会有人将他们二位联系起来说事。至于“文学院四才子”云云,就更为荒唐无稽了。因为朱湘早在1920年入的清华,张荫麟则在1921年,与钱锺书、夏鼐、吴晗三人本非同时;更何况朱湘、张荫麟在清华读书时,清华园里还根本没有什么“文学院”呢!

钱锺书1929年入学清华,1933年毕业;夏鼐则是1931年二年级时从燕京大学转入清华,1934年毕业。这样算下来,他俩同在清华园读书的时间只有两年。钱锺书是在外文系学习,夏鼐则是历史系学生。虽然后来有那些并称他们为“三才子”“四才子”的“佳话”,然而“煞风景”的是,创作此类“佳话”的人提供不出他俩当时有过来往的依据。至少,今从完整保存的夏鼐1931年至1933年的详尽的大学日记中,没有见到任何与钱锺书有关的记载。在钱锺书的文章中,也从来未见提到过当时的夏鼐。

而在1934220日的夏鼐日记中,我看到这样一段记载:“今天晚上,小张忽同我谈起说:‘鼐!你的处世方法非改换不可!我遇见几个同学都不知道你的姓名,大家谈起历史系的高材生,都仅知吴春晗不差,而不提起你的姓名。……’”

夏鼐这段日记里写到的“吴春晗”,就是吴晗。可知吴晗当时在历史系内确实有点名气,而夏鼐则“埋首研究”,过于老实,对外不活动,“姓名不闻于清华”,名声“远不及”他的真实学问。既然如此,那么当时的清华园里怎么可能会有夏鼐是所谓“三才子”“四才子”之一的“口碑”呢?

更值得注意的是夏鼐写这段日记的时间:1934220日。此时,钱锺书早就毕业离校了,夏鼐自己也不久就要毕业离校了。因此,他们同校时就被并称为“三才子”“四才子”,只能是某些人后来的编造!

同年314日,夏鼐日记又载:“阅书:钱基博《现代中国文学史》。这书的观点,自然是完全 out of date[过时的],但是所叙述的几个晚清遗老的琐闻轶事, 却多前所未闻,殊觉有趣。” 人所周知,钱基博是钱锺书的父亲。如果夏鼐当时与钱锺书熟悉,又真的与钱锺书同被人合称为什么“三才子”或“四才子”,那么,他在写这句话的时候,是一定会提到钱基博是他的同学的父亲的吧?因为,钱锺书是更为“有趣”的与夏鼐自己同被人称为 “三才子”“四才子”的同学和朋友啊!然而却是没有提到。可见,如果夏鼐生前如果听到过这个所谓“三才子”“四才子”的“佳话”,对他来说,一定更是“前所未闻”,更是“殊觉有趣”的吧!(陈福康)

转自《深圳特区报》2013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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