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清华

赵岷（化81）

圣人常云：“仁者爱山，智者爱水。”某不敢与圣人相提并论，亦不敢自诩什么者不者的。但许是名字中本已有个山的缘故，于山水之间还是更偏爱水一些。潋滟的水光，常能使我魂飞神驰，生出许多遐想。

从陨石中提出的水，为地球上水的成因提供了又一假说，水孕育了生命，水是如此之伟大，尼亚加拉瀑布横跨美加边界，气势非凡，水又是如此壮美，逢山劈山，遇阻越阻，长江冲破三峡泄入东海，黄河九曲十八湾闯出高原，水如此坚韧有力。

我没到过多少地方，但每到一处，水总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紫竹院、颐和园被弱柳拂着的水，水木清华边沐着月色可透见如丝水草的静谧的水，洛阳桥下黏稠状打着漩儿，躁动不安的水，拒马河如娟如练，透着阴柔的水，胶州湾墨玉般充满阳刚的水。伴水的美景当然是少不了的，密云水库边的日落，渤海轮船上的日出，当然也有佛香阁和北海边儿白塔琼岛。

江南的水尤其美，首先是多，到处都是水田和池塘，就那么满着，一任其溢上堤岸，漫过小径，单是一块块水田拼成的图案就足以令人神往。那么不经意，又那么错落有致，完全符合美术构图的要求，如镜的水面浮过天上的云，那云也异常的轻佻，淡淡地变幻着姿态。水面还常常映着散布田间的一小群一小群的灰瓦白墙，间或还可以看到几处荷塘，荷花多是粉红色的，含苞的，盛开的，都是那么干净，那么鲜艳，有幸碰上一塘白芙，常能令人精神一爽，那是一种晶莹的白，似乎又融进了碧叶、清水与蓝天，白的剔透耀人眼目。

青岛也是个多水的地方，崂山的灵气、仙气，不说全部，也有九成得益于水了。从崂山的南麓进山，公路紧靠着海边，公路上铺着细纱，丝毫不起尘烟，有几处山水从路上漫过，还需涉水行车，上得山来，更离不开水了，回头便是大海，白色的海浪一线线涌过来，颇有“东临碣石，以观沧海”的壮阔之感。你可以想像海水拍击礁石时发出匍匐的声响，但你绝对无法听到，因为你的耳朵早已被溪水发出的叮咚淙淙填得满满的。崂山泉水多得出名，路边、树下随处可以冒出来，随时又可以消失的无影无踪，往往只闻其声难觅其形，这又是听水了。还有沐水，绝不是将客人沐成落汤鸡的那种沐。一阵阵从山上或海上过来的水汽从游人身旁拂过，不管你有没有打伞，立刻在你衣上留下潮湿，头上撒上一层白色的小水珠，雾气过时游人恍若仙境。当然最美的无过于品水了，山上的道观里常有泉眼，泉水汩汩涌出，汲上一桶，审之则呈白色浑浊，细看才发现里面原来是极小的气泡，饮之才能体会到何为清冽甘醇。

欧阳文忠公尝云：“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而山水之乐，又“得之心而寓之酒也。”这大概多半出于谪居者的无奈。这山水之乐，说是一种境界似乎更准确一些。

（转自《荷塘》第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