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清华

杜云林:清华的课

2017-11-03 | 杜云林(1960级冶金) |

拿到金光灿灿的清华毕业五十周年纪念章感慨万千,让我想起了清华的课。依教案教学是学校教育的主要内容,课堂讲授是教学的主要方式之一,还有一种是不教之教,清华的课堂延伸到了学生在校生活的各个方面。

我是1960年入学的冶金系压力加工专业六字班毕业生。当年踌躇满志地来到清华园,开学后学校并没有立即让我们走进教室,过去也没军训,而是劳动,我被分配到焊接馆参加毕业班同学的生产实践。那时清华的原子能反应堆刚刚在建造。反应堆的圆形外壳由几部分构成,其中一层铝板壳子就是在本校焊接车间加工的,我劳动的内容就是焊接后的清理工作。模糊记得铝板厚度好像一公分左右,圆筒直径大约有3,4米,高度大约2米多,我是爬着梯子进到里面干活的。那时政治运动很多,一搞运动就要到处张贴花花绿绿的宣传标语,有人不当心把标语贴在了反应堆的铝筒上。因为用的化学浆糊含碱,结果把铝板表面自然生成的三氧化二铝保护膜腐蚀了,当标语揭去后铝板面上显出了斑斑痕迹,教研组就把如何清除痕迹防止继续向深层腐蚀的课题交给了毕业班研究解决,我一面劳动一面参加他们的课题工作。他们设计了很多清洗和防腐涂敷的方案,甚至考虑过用传统油漆棺木的“大漆”做涂料,还派我到大栅栏的前门大漆店去取过油漆样品。解决方案的报告终于写好送给校领导去审批了。批文很快下来,领导批示简单明确,归结是“报废重做”,要知道那时是物资奇缺的困难时期。

这是清华给我上的第一课――科学严谨!

我们六字班应该在六六年夏季毕业,但是因为文化大革命的缘故,直到六八年初分配工作才搞停当,要过了春节再到工作单位报到,所以那个冬天我一直住在学校。一天傍晚天刚蒙蒙黑,我去七饭厅吃饭,路过图书馆――过去我最爱去的地方,张眼望去昔日穆静又拥挤的这座建筑如今冷冷清清,窗里漆黑,文革开始后图书馆就大门紧锁再不见有人进出。馆前的灌木枝条在寒风里摇动,发出嗖嗖的声音,我不觉耸耸肩紧了紧衣领。突然,发现在图书馆正面八字型楼梯下停着一辆三轮车,车上装满了东西,几个人进出匆匆在忙碌着什么。“图书馆里面还有人?”我好奇地走过去,只见车上装满了书籍,都是精装本的各色崭新外文书,看得出来是刚刚进口的,几位老师模样的人把这些书一摞摞地搬进图书馆,眼前的这一幕让我惊呆了。在那个高调“破四旧”的年代有多少书籍被毁掉!按当时的偏激认识这些西文的或俄文的书籍都有封资修嫌疑应该抵制,可现在竟然还有人引进这些书籍搬到里面馆藏,真是让人惊讶(这在现代人眼里很难理解)。搬书的人也警觉地看看我,我赶紧离开了。这时,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油然而生,仿佛感到在文革打倒一切的狂热呼喊声中清华好像还隐约存在有一个理性的无形机制在默默尽职地运作着,它为了长远的将来顶着压力在顽强地蓄势准备;我也似乎觉得面前吹来的寒风中夹着丝丝暖意;也像是看到了那些隐匿在光秃秃枝杈间的苞芽在等待,一旦雨露滋润就会萌发……春天里,图书馆前叶绿花艳的景象是那么美丽!我去饭厅的脚步不由自主地轻快起来。

这是清华给我上的最后一课――科学执着!

清华园是一个多彩幽深的校园,她的每个地方都是课堂,她的每个时段都在上课,这些深刻的教育毕生中一直在影响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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