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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方舟十年史

2014-03-10 |

蒋方舟博客上最新的一篇文章写于1025日,新书《记录什么,反抗什么》发布后:“发了新书,紧张得每天去豆瓣上查关于新书的评价,偶尔,看到这样一条评价:‘这本书的简历里写着9岁出书,23岁成为《新周刊》副主编。你9岁出书,9岁是天才,15岁是才女,25岁就是普通人了。’”

蒋方舟说,看到这个评价,心里松了一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这么说,是她认同了“普通人”的评价吗?十年前,15岁的蒋方舟在接受读书报采访时说:“我长大了,还有长老的嫌疑……还好,我是希望自己大器晚成的,每长大一步,我就觉得我离自己的理想越来越近了。”那时,她唯一的理想是当“大师”。

十年后的今天,那个想当“大师”的小姑娘已经长大成人,她的理想还在吗?她还是那个每天登陆“蒋方舟官方网”,看到邮件和留言很少而深感失望的小女孩吗?

读书报:你曾经有官方网站,现在还有吗?博客似乎也不大打理,现在你常用的交流渠道是什么?微博?

蒋方舟:现在大概也没有什么官方网站了,其实现在我微博上得也很少了,大概每天起床和睡前浏览一下。我觉得作家并不是明星,他的大部分工作并不是和读者互动,而是自己闷头在家思考和写作,所以我觉得交流维持在一个比较低的频率就够了。

另一方面,我需要一个自留地,一个自己和自己说话的地方,微博的粉丝和听众太多了,不适合。现在会发些微信朋友圈之类的,但是目的也不是展示什么,而是觉得需要一个随手记下想法的地方。

读书报:新生代与网络的亲密感几乎是与生俱来的,你也如此吗?

蒋方舟:现在在媒体,必须关心媒体的动向和新的趋势,这是职业要求。但我本身好像对这个东西热情不大。网络对我来说只是个工具,而且是用得越来越少的工具。

读书报:很想知道你十年来都经历了什么,能先简单说说吗?只留意媒体上关于你的信息,毕竟不是完全可靠。

蒋方舟:十年来的经历好像也挺简单的,读高中,上大学,工作,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不同。既没有格外风生水起,也没有经历什么太大的打击和挫折。

读书报:中学毕业后,清华大学是破格录取吗?什么专业?能否概括一下大学四年的收获?

蒋方舟:在高考半年以前——2007年的年底,我参加了清华自主招生的考试,获得了60分的加分。这个分数加上我半年之后高考的分数,刚好够清华的录取线。所以就录取了。

关于专业,我可以选择的并不多,当时我分数不能报经济,我也不想学法律,外语我觉得课外就能学了,还不想学中文——因为我觉得写作并不是学出来的,所以选择了新闻。而且我觉得自己之前活得太自我,应该和社会保持某种层面的互动。

我觉得我的大学可能并不是那么一帆风顺,经历了挺大的心理矛盾期——我要不要成为一个学校要求我成为的人,我觉得这种“融合”对我来说是很痛苦的。大三之后,才慢慢在接受环境和保持自我之间找到平衡。我觉得这个过程就是最大的收获。

读书报:没去考研?毕业后去《新周刊》是怎样的机遇?你觉得自己适合从事媒体职业吗?在《新周刊》工作如何,有压力吗?

蒋方舟:没有考研,没有申请国外的学校,甚至也没有投工作简历——毕业前完全是一个等死的状态。

因为我觉得自己前十几年的人生都在做着不同的写作,太累了,想缓一缓,荒废一两年。

当时的话,因为我从大一帮《新周刊》写稿,那时候是特约记者,后来成为主笔。毕业的时候,《新周刊》的主编封新城找到我,问我要不要当副主编。我第一个反应当然是震惊和拒绝,因为怀疑自己的能力,但他的笃定让我觉得,他大概看到了我自己都没发掘出来的潜力。

媒体是一个职业,我觉得确实在其中能获得巨大乐趣,但是生活中如果只有媒体这个职业,我大概也难以承受,所以还保持着自己的创作——散文、小说之类的,总觉这对于我来说是个可以得到庇护的地方。

在《新周刊》的压力,远远不如我在自己创作中的焦虑大。

读书报:你在大家心目中是才女,在学业上是否也一帆风顺?写作给你升学、工作是否带来很多便利?

蒋方舟:反正大学没挂过科,但也不是一个优秀的学生。对于成绩,我是一个没有什么好胜心的人:如果需要70分的努力能换10分的提高,那我还是把经历花在更有意思的事情上吧。

写作给我带来的最大便利,就是我多多少少有点有恃无恐的心态,就是觉得哪怕升学工作不顺利也没有太大的关系,反正自己还有写作这门手艺。

读书报:你的阅读有计划吗?上次采访,你曾说过自己的理想是“大师”,是否也为实现“大师”的理想制定了详细的计划?

蒋方舟:没有什么计划,但每天都会看书:三分之一本到一本不等,什么类型都有。

小时候说话比较不过脑子,现在发现,“大师”不是一个事在人为的事情,它还需要环境、社会,甚至一个时代去成全。

现在我的写作也有野心,但不大会设想“大师”这样可笑的目标,觉得写到自己笔力的极限就好。

读书报:童年时的阅读是怎样的?有一个作家当妈妈,是否对你阅读和写作有很大帮助?至少写作文不会那么发怵吧?

蒋方舟:童年阅读和现在没什么区别,但是小时候的阅读可能会更虚荣一些,专门挑一些艰深的读,现在更随心所欲。

我妈最好的一点,在于她没有任何干涉,而且她从小告诉我要反对权威:反对家长的权威,反对学校的权威,反对体制的权威。

写作文照样会发怵,因为难以把握各个语文老师的审美和品味。

读书报:你的阅读和同龄人有什么不一样吗?什么样的阅读成就了现在的你?

蒋方舟:我觉得不一样就是我把读书当做生活必需品吧,不会刻意想“我该看书了”“我该学习了”“我该阳春白雪了”才看书,包里永远都带着书,排队等饭的时候都会看。

读书报:写作对你而言,是有计划,还是顺其自然的事情?

蒋方舟:我觉得写作最大的动力,还是表达自己想法的欲望。我相信这个欲望每个人都有,有人选择当老板跟员工发言,有人选择结婚和伴侣倾诉,有人选择拍电影,有人这种欲望长期压抑最后就不见了。对我来说,只要依然有表达的欲望,我就会持续写作。

读书报:9岁开始写作,你觉得这十几年来的写作有什么变化吗?

蒋方舟:我觉得自己说自己写作的变化,是不客观的。因为写作随着我成长而成长,我永远是刻舟求剑的视角,外人看反而会更客观。

读书报:《我承认我不曾历经沧桑》是一部随笔集,你如何评价自己的随笔?是否有过为赋新词强说愁的经历?这本随笔出版后反馈如何?

蒋方舟:我难以评价自己的好坏,比起我自己喜欢而且崇敬的作家是坏多了,但是比起大部分虚张声势和言不由衷的作家相比,又要好一些。

这本书的主要文章都是大学时期写过的,写的时候能够保证绝对的真实和诚恳,但是现在看是否有强说愁的成分呢?大概也是有的。没有办法,青春的特征就是这样,不强说愁或许才是虚伪。

这本书一共分三个部分,每个部分都有人极喜欢或者极讨厌,而且比例都差不多。这对我来说是惊喜。而且销量比我想象中要好太多了。

读书报:十年前采访时,你说过自己“计划很多,是一个对自己有很多要求的人”。这十年来,你对自己的要求逐步贯彻了吗?计划是否都已实施?

蒋方舟:其实我都忘记自己有哪些不靠谱的计划了。但是我想,现在的我只可能比计划中的更好。如今我已经不大定什么五年计划、十年计划了,因为我发现自己生活中所有最好的机遇——比如去清华,比如去《新周刊》,甚至包括让我激动的小说题材,全是意料之外的。

读书报:少年成名,你觉得自己的成长有何不一样的快乐和烦恼?

蒋方舟:快乐和痛苦都比同龄人剧烈一些。我觉得有两点是最大的挑战:一个是如何在比较小的时候就获得很多东西,之后还能够对未来充满期待。第二,年少成名让我小时候有一个很不好的心态,觉得他人总是对自己有所求,如何能够完全信任他人,以及用完全无防备的状态去和他人相处,这也是一个挑战。

我大概18岁左右意识到这些过程,然后开始调整自己的心态,现在两个难题都克服了。

读书报:心里有没有偶像?希望成为怎样的女性?

蒋方舟:活着的偶像是阎连科老师,最早崇拜他的文笔,深入接触之后,他的各种闪亮的人格光芒也很让我崇拜。

我希望自己是一个人格独立、情绪稳定的女人,对于家人、朋友来说是永远可以信赖和依靠的对象。

读书报:成长之路顺风顺水,你对自己的现状满意吗?

蒋方舟:也会有焦虑的时候,但是我觉得,如果让十年前的我来评价现在的自己,她大概不会觉得我背叛和背离,我没有成为让自己讨厌的人。这就够了。

读书报:愿意说说现在的感情生活吗?有没有男朋友?理想的白马王子是怎样的?

蒋方舟:现在单身。理想的伴侣是一个正直、善良、包容的人,不是同行,但是能够欣赏彼此的事业。

转自《中华读书报》2014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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