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维成(1981级力学)
我出生在江风海韵的海门一个普通农家。或许是地处长江和黄海的缘故,在我的记忆深处,与大海有着千丝万缕的情结。1981年,我考上了清华大学工程力学系。1986年,我以优良的成绩被免试保送攻读硕士研究生,我义无反顾地选择了与大海有着不解之缘的中国船舶科学研究中心。

崔维成学长
人的一生要先立志,确定自己的奋斗目标;其次是要有毅力,排除一切干扰;三是要养成良好的做人做事习惯,这三方面概括起来,就是清华校训:“自强不息,厚德载物”。我的成长正是沿着这三条要求来实践的,毕业以后更体会到校训的正确。
不要计较洋人是否瞧得起你,关键是自己有信心,拿出成果征服他们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1987年的金秋,我开始了新的留学生涯。我被推荐赴英国伦敦帝国理工学院学习,直接攻读博士学位。异国他乡,一切从零开始。
第一个月的生活,名义是熟悉环境,其实是学校考验一个人的适应能力。经过对学校的历史、专长进行了全面考察,最后我毅然选择了国内刚时兴的用模糊数学来进行结构可靠性分析的课题。导师似乎纳闷:“这位中国的穷学生行吗?”对我送交的报告他不屑一顾,在我的恳求下,才勉强答应一周只能见面10分钟。一周168小时,仅仅只有10分钟的交谈,导师还觉得是浪费他的时间。“是否我的功底还不够做博士生?”我几乎有点怀疑自己的能力。
有位先哲曾说过:“凡成大事者,不唯有大才大智,亦有坚忍不拔之志。”正是这坚忍不拔之志使我没有却步,我很自信:“独立搞研究”。图书馆成了我的一方净土。光阴流逝,日复一日,眨眼过了半载,我的视野开阔了,思路更加清晰了。我断然重新选择了布里斯托大学继续模糊可靠性研究。
新导师掂量着我的帝国理工学院完成的较有价值的三篇报告,虽然有感“见面礼”重了点,要花去他不少时间审阅,但他读懂了我眼神中那种严谨和诚恳的求知欲望,自然也就接受了这份“见面礼”。
翻开我的报告《用于证据支持的区间概率论》,导师欣喜若狂,这不正是他多年来要寻求的答案吗?他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读完报告,很快以特有的方式一见如故地与我进行了一次技术上的切磋,并把该论文推荐到《国际人工智能系统》杂志上发表。这一成果的取得,意味着我完全有能力在这新科学的理论上探究下去;意味着我能享受和导师平等讨论问题的自由;意味着再也不需为使用一次计算机、复印一份资料的费用而绞尽脑汁。从此,我就更自信地进行新理论的探索。我在区间概率论中通过引入一个事件之间相互依赖的参数,克服了古典概论中只能作相互独立假设的限制。我采用区间数来代替实数,大大地增加了用概率论来描述事件不确定性的能力,使区间概率比模糊数学具有更广泛解决问题的能力。
区间概率论建立了,随即展开应用研究。首先,把这一理论成功地应用到结构的系统可靠性计算上,成果很快在国际杂志《结构安全性》上发表;随后又把区间概率论用作处理不确定性的结构安全校核的逻辑推理机制,并完成了一个实用的结构安全性评估的专家系统程序。我完成的《用模糊数学规则来进行决策》又很快在国际杂志《土木工程系统》上发表,并被该杂志特邀为审稿人。
这些日子,一日两餐,生活中只有周七,没有星期日。模糊数学模糊了白昼与黑夜。一年半的“模糊”生活,终于见到了曙光,有了自己既模糊又确定的理论和程序,受到导师——国际著名的结构可靠性专家David Blockley的称赞:“崔维成工作得太快了,连我这个导师都跟不上了。”
1990年5月的一天,面对国际可靠性专家,我以流利的英语、独到的见解、新颖的理论阐述了博士论文《结构安全评估中的不确定性分析》,顺利通过了博士答辩。一般人要花去3~5年,我前后仅用了两年半的时间就获得了博士学位。
祖国虽然穷一点,但毕竟是自己的祖国,我出国留学也是为了祖国
正当学成准备归国之际,遇到了意外的喜讯,布里斯托大学航空系要学校招收一名复合材料方向的博士后。是应招,还是回国?我很想抓住这一机会,进一步拓宽自己的研究领域。但原定学习计划已结束,经如实报告国内单位,很快获得同意。
凭着在清华大学选修课上学过的复合材料知识,面对招聘老板,“这个题目我一定能搞好”,在英国生活的经验告诉我要自信。
当老板从导师那儿了解到我的经历后,不仅不再怀疑我的自信,而且为能有幸接收我这位外柔内刚的学生而欣慰。他紧紧握住我的手:“我看中的不是你的专业强否,而是你学新东西快、科研能力强。”终于以我的自信和能力击败了十一位竞争对手。
其实,复合材料变截面结构的静态和疲劳强度预测对我来说难度还是相当大的,在大学学的一些复合材料知识远远满足不了完成这个课题的需求。于是我开始了留学生涯中的又一次拼搏。
第一步,要走出“茫茫沼泽地”,就必须熟悉变截面复合材料在国际上的研究现状;第二步,要翻过“五岭逶迤的雪山”,就必须学会有限元程序包ABAQUS的使用方法;第三步、第四步……为了出色完成这一计划,整整3个月,除了睡觉和吃饭,其余时间我都把自己禁锢在书堆里和机房里。生活是枯燥的,啃书本更是艰苦的。3个月后,我就能比较自如地与导师讨论工作设想,一些新观点、新理论甚至超越了导师。复合材料研究有了突破性的进展,我所提出的复合材料变截面结构静态和疲劳强度预测方法被英国西部直升飞机公司采用,收入设计手册中,直接应用到螺旋桨叶片的设计。3年的博士后期间,我完成和发表了15篇论文,对于复合材料的破坏准则、层间剪切强度、尺度效应、脱层机理等有了自己的见解,其中有6篇论文参加了国际学术交流,引起同行瞩目。
从硕士到博士、博士后,按照正常的成功轨迹需要9年才能完成,而我仅用了不到6年就获得成功。在完成合同后满载着硕果准备回国,导师却再三恳求挽留,英国西部直升飞机公司合同的赞助者也拿出延续工作的高薪合同。面对合同思绪万千。我来自黄海边的农家,自小饮着长江水;是祖国养育了我,祖国现在需要我。抱着拳拳报国之心,毅然携妻轻装踏上归国的征途。
我最大的幸福是能干自己喜欢干的事
“崔维成回来了!”消息不胫而走,七○二研究所上下众说纷纭,朋友开门见山地说:“你放弃了那么好的挣钱机会到底图个啥?”对于生活的要求,吃饱穿暖就行了,我唯一的愿望就是有一块属于自己的科研天地。七○二研究所雄厚的技术实力、世界一流的科研设施使我如鱼得水,能充分展示出自己的专长,彻底释放自己的能量。我主持了《舰艇复合材料结构特性研究》的课题,解决具有低磁性玻璃钢复合材料在我国反水雷艇中的应用问题。除此,还参加了我国水面舰船和大型油船以及集装箱船的可靠性分析和设计研究工作,并承担了多个基金项目。我最大的幸福是能干自己喜欢干的事。在国外是为了老板,现在再苦再累,是为了自己的祖国呀!在回国五年多的时间里,我共主持完成了7个科研项目。在此期间,共完成各类科研报告50多篇,在国际学术刊物和会议上发表论文5篇,在国内学术刊物和会议上发表论文23篇,在船舶结构可靠性分析、极限强度计算和疲劳寿命预报等方面均有深入研究和创造性成果。
1999年,是年36岁的我,被上海交通大学聘为“长江学者奖励计划”首批特聘教授,并担任上海交大船舶与海洋工程学院副院长。
2002年,应国防科研发展的再次召唤,为我国的国防现代化而努力,我又回到了中国船舶研究中心,挑起了研究所所长和大深度载人潜水器项目负责人兼第一副总设计师两副重担。大深度载人潜水器是我国“863”十五计划重大项目。根据中国大洋协会对深海生物和矿产资源开发的要求,要完成一台采用多种高新技术、新材料和新工艺集成起来并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大深度载人潜水器,使其总体技术指标达到国际领先水平。大深度载人潜水器将在21世纪我国研究开发国际海洋资源的伟大事业中发挥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可下五洋捉鳖”,这是人类已久的梦想,我和我的同事们一定要把这梦想变成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