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清华

一号楼的回忆

2010-12-27 |

○[美]宿俊山(1978级水利)

最近,美国《福布斯》杂志评选清华园为世界最美校园之一(第十名),不禁勾起我对清华园的回忆。想写点东西,但又怕写不好。在海外“插队”久了,英文没什么长进,中文倒忘得差不多了。真是丢了西瓜,芝麻也没捡着。还好,只是给自家同学看,也就不怕献丑了。

左起:王骏、王冰、宿俊山、何奇、赵崇斌1978年于颐和园

我们在清华五年,其中有差不多一半的时间是住在一号楼。对一号楼的印象太深了,就写点一号楼的东西吧。

接到清华录取通知书,很是兴奋。当晚做了一个梦:清华到处是高大的红楼(那时我刚读过杨沫的《青春之歌》。我把北大红楼当成清华的了)。我是1978年10月9日报到的。学校把新生先从火车站接到礼堂,再由各系接到宿舍。我记得是栾浩把我接到了一号楼。他还用自行车带我去四食堂和校园各处转了一圈。

一号楼位于清华园的最北部。再往北就是过苹果园到清华北门了。距离上,全校所有宿舍中,一号楼距清华南门外的331车站最远。每次从331车站走到宿舍都是很辛苦的事。一号楼与二号、三号、四号楼一起是清华1949年以后最早的建筑物,是由著名建筑大师梁思成指导设计的。其中,二号楼最大,一号楼第二,三号楼和四号楼一样大,居后。

从外观看一号楼,真是气派,五层,红墙,大屋顶(不像北大,清华大屋顶房子不多),东西对称,和我梦中的红楼一样。可是进去以后却多少有点令人失望:楼道太黑。三楼300号是水利系学生会和团委的办公室。附近挂着“欢迎水工八新同学”的标语。我住417房间。和我同房间的有老大王骏,老二赵崇斌,我是老三,老四何奇和老五王冰[1]何奇是临时班长,王冰是舍长。后来王骏去陪住来自也门名字叫萨立赫的留学生,黎培就搬到了我们房间;再后来,不知何故,王冰搬到了班长王铮的房间416,宗敦锋就搬到了我们房间一直到毕业。报到的第二天,王冰带我去颐和园、北海、故宫等地转了一天。尽管王冰来自山西太原,而且也是第一次来北京,但他妈妈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可能他妈妈跟他说过很多有关北京的事,所以他对北京好像比较熟悉。出于想尽快验证他从妈妈那听来的,王冰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我逛城了。我们俩晚上很晚才回来。太晚了,都没有到清华的汽车了。我们是坐车到北京钢铁学院(现在北京科技大学)走回学校的。我们离校前也没给任何人打招呼,可把辅导员王宙老师和班主任李忠奎老师急坏了。第二天,在阳台上召开的第一次年级会议上,他们俩对我们提出了严肃批评。

我们对门是416房间,当初里面住着是易锋、毕家栋、王顺白[2]、刘考学、金明慧等同学。后来,王铮他们搬到了416房间,我已记不清易锋他们搬到哪个房间了。易锋是我们那届年龄最小的,长着一张娃娃脸。何奇老跟他开玩笑:叫他小易萌。易锋就叫他大何奇。陈小波来得比较晚,没有赶上学校接站的汽车。他是坐出租车或三轮车来学校的,花了5块钱。我现在还记得他那心疼的样子。那时候的五块钱,可是个大数字。

我们这一届是“文革”后第二次全国统一考试录取的大学生。大家的学习积极性很高。除老赵之外,我们一般都在宿舍里自习。学习疲乏了,大家也互相开开玩笑,以活跃气氛。当时社会上正在放映电影《刘三姐》,我记得何奇经常模仿那个“陶秀才”唱:“只要你到莫家去……”而王冰则经常模仿刘三姐说:“你不就是那个管家吗?”每当他们两个说完,唱完,大家就笑了。《奔驰在千里草原上》也是大家经常一起哼的曲子。王骏是北京人,又是清华子弟,他知道的事真多,我和王冰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北京的秋天天高气爽,从417的窗口向西望去,玉泉山威武清晰。我生长在平原,从小没见过山。窗外的西山让我浮想联翩。417房间有一个好处,离阳台近。我们的好多活动都是在阳台举行的:第一次年级会;第一次跳迪斯科舞;潘晓《人生的路为什么越走越窄》的讨论等。

短暂的秋天很快过去了。我们迎来了在北京的第一个冬天。北京的冬天风大干冷。我是第一次住在有暖气的房间里,感到很是温暖。王骏的家在清华园,他周末一般回家住,但冬天例外。他说417房间比他家暖和。可能是第一个学期较短的原因,第一个春节有很多同学留校没有回家,我也是其中之一。其间,王骏教我们打“三家”、“拱猪”等。最难忘的是那年大年三十晚上我们在411房间一块喝酒。大家数数敲筷子:逢7或7的倍数要敲一下,错了就喝酒。记得当时金明慧错得最多,但他酒量惊人,竟然没有喝醉。我现在想,他可能是故意敲错,想多喝点酒。经过漫长的冬天,我们迎来了第一个春天。站在1号楼四楼的阳台上,你可以看到新发出的杨树叶子充满生机。尽管我生长在农村,可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地接近春天:第一次每天这么近地观察杨树叶的生长。北京春天的一大特色是风沙大。每当沙尘暴肆虐时,我都跑到阳台上向西观看,可什么也看不见,西山不见了。春天一晃就走了,我们又迎来了第一个夏天。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北京的夏天。可能是因为空气中湿度太大,无论是坐在房间里,还是站在阳台上,西山已经很难看到了。雨过天晴时例外。因为西晒和南晒的双重原因,夏天的417房间是很热的。晚上睡不着,我和何奇经常爬到五楼房顶上去乘凉。房顶上风大、凉爽,而且还可以看到火车。我们俩一起数火车有几节车厢。

张东晓是我们班的党史课代表。每星期一下午小课老师会在旧水利馆302房间为我们答疑。张东晓很负责,吃完中午饭后,他会逐个房间用河北话通知:“今天下午老地方——旧水302!”时间长了,大家就叫他“老地方”,一直到现在。

我们在一号楼经历过好多事情:竞选学生会主席和海淀区人大代表;声援、慰问广西、云南前线自卫反击战士;庆祝中国乒乓球队获得世界锦标赛大满贯,等等。记得有一天曹丰生烧信时不小心把钱烧了,两班同学纷纷捐款,使他度过难关。还有一年寒假,程亮从家返校的路上,帮助过一个人。为此我们班团支部还写了一篇通讯稿在北京广播电台播发了。

最后,以一首《卖花声》描述一下我对清华的第一印象和感受:

卖花声·清华园第一天印象

秋叶满校园。

红楼连连。

无数白杨齐参天。

梦中清华竟成真,

是在人间?

阳台扶围栏。

遥望西天。

巍巍青山是玉泉。

小桥流水似仙境,

王府家园。

[1] 王冰同学已于1998年永远离开了我们。他生前曾任水电部第四工程局局长兼党委书记。王冰任局长时只有三十岁左右。

[2] 王顺白同学已于1999年永远离开了我们。他生前曾任中国水电建设总公司总经济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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