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清华

王俊:在唐山地震的日子里

2016-07-05 | 王俊(1977精仪) |

一条地震的新闻,把我的记忆带回到了40年前。

1976年7月28日凌晨,唐山发生了大地震。当时我在母校上学,正在酣睡时,忽然被震耳欲聋的响声惊醒,不知谁喊了声“地震了”。同学们迅速从床上爬起挤到门口,前面的同学企图开门,可怎么也拉不开。“糟了,地震将门挤坏了”,拉门的同学急切地嘟了句。不知是哪位同学喊了声“打开门闩”。大多时候宿舍是不插门闩的,为了防止第二天早上其它宿舍同学来倒开水等干扰,那晚正好插了门闩,着急中竟忘了拉开。门开后,走廊上全是往楼下奔跑的人,那震耳欲聋的声音就是奔跑时对楼板的撞击声,深夜响声就特大。

我们急促跑到楼下,宿舍楼前全是黑压压光着膀子的人,多数是光着脚只穿了内裤。大家七嘴八舌,猜想着地震发生的地方。十几分钟后,又都返回宿舍,穿好衣服再次跑到楼下。有的同学打开收音机,遗憾的是没有地震一点消息。

天亮后,全校开始抗震救灾,因陋就简搭防震棚,我们班还组织同学到老师家帮忙。

学校的食堂在一楼,饭菜照常供应,只是简单了些。为了安全,学校不搞大型集会,吃饭也不在饭厅,同学们打饭后分散到各处,或露天或到一楼等方便逃生的地方。

将近中午有了消息,地震来自唐山。

北京同学都回家抗震救灾了,学校组织了夜间巡逻队,晚上供应一顿夜宵,我参加过一次夜巡。

几天后我和范成章及其他班级的同学跟学校大卡车到团河农场拉了麦秸,铺在学校的防空洞里,上面放上行李睡觉。在洞里按班划分地段,男女生隔开一段距离。在此住了不到一周,地震状况有所缓解,就回到宿舍。

8月份,学校组织人员到唐山抗震救灾,叫学习服务队,自愿报名组织批准,同学们都报了名,我班只批准了我。

即将离开时,大家依依不舍。谁也说不准,我什么时候能回到学校。姜林从家里做了甜酒酿,带给我吃。利用午休时间,在校男生在校园与我合影留念,照相冲洗等都是孟庆凯操办的。

左起:孟庆凯、钟开英、王佳、王俊(作者)、姜林、张有生、程远铭。

左起:王俊(作者)、杨世华、温国华、钟开英。(拍摄于1976年8月、作者赴唐山前)

我们精仪系学习服务队师生员工近40多人,其中20多个学生,有几个班的班长,系团委书记等,还有电子系的几位师生。系教务室负责人焦老师为队长,我为副队长之一。并建立了党支部。出发头一天下午,系里举行了送行大会,我代表赴唐山学员在会上发了言。

第二天带着行李坐了4个多小时的大卡车到了唐山。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是看到已被夷为平地、遍地残墙断壁的唐山,还是十分震惊。

地震后,唐山人见了面的头两句话是“你还活着”,“你家死了几口人”。这是在极度危难悲伤的环境中,交流感情和信息的一种方式。

唐山人面对地震带来的巨大损失,表现的十分勇敢坚强,想起来都让人钦佩。震后各级党组织迅速成立了抢救队,积极组织群众抗震救灾;活着的人刚从废墟中爬出来就立即投入抢救他人的行列。我们去的电工机械厂,一位22岁的女性党委副书记,地震中死了9位亲人,却很坚定沉着,整日在工厂忙忙碌碌的工作着。唐山煤矿一分矿工会副主席李玉林,有14位亲人在地震中遇难,为了唐山人民强忍悲痛,与另几位同志开车赶到北京向党中央汇报地震情况,才使中央领导知道了地震的确切位置。因为地震将通讯设备全震坏了,信息报不出去。这就是28号早晨收音机没地震信息的原因。在唐山我们听了李玉林现场做的有关此事的报告,他讲的真真切切较为详细,听后在悲伤中也深受感动。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全国人民对唐山人民及时伸出援助之手,28号下午,解放军、全国各地的救援大军就陆续赶到唐山,全国各地运来的抗震救灾物资也源源不断到达唐山,灾民得到了很好的救助。各地对唐山来的伤员也给了精心治疗和无微不至的关怀,我们所在工厂,一位刚从外地养伤回来的老工人含着泪水讲了他养伤的一段经历:他被砸成重伤后送到河南,当时他想自己的伤好了也得讨吃回来。没想到各方对他照顾的十分周到,治疗期间有专人照顾,给他洗脸洗脚端水送饭。当地人吃粗粮,他吃细粮。离开唐山时只穿了裤衩,到了河南全身上下从里到外全换了新的。伤好回到唐山,家里的防震棚解放军也给搭好了。

在唐山,我们先后在水泥厂、电工机械厂等地建防震棚,而后帮助电工机械厂建简易生产厂房。生活防震棚,下部是砖头,上部是高粱杆上抹泥巴,生产厂房也是就地取材,建的相对结实些。我们自住搭了两间防震棚,男女各一间,棚内中间走廊,廊两边是通铺。

刚去时晚上没有电,照明用煤油灯。吃饭、劳动、住宿形成三角,相距要走20多分钟,我们住的防震棚搭建好后,情况得到改善。工厂食堂在露天,吃饭较简单,主食是高粱米饭及馒头,偶有大米饭。为了防止传染病,一天三餐每吨每人一头大蒜。过节时发过几只鸭梨,那梨挺大挺甜。白天劳动,晚上有时参加厂里组织的巡逻,还看过几次电影,否则就读书学习。

在唐山,大家对工作十分投入,5点多就起床了,争着搞卫生,打水等。女生表现更为突出,在和泥建棚中,几位女生鞋袜一脱挽起裤腿,抢先跳进泥里脚踩锹翻。

9月9号中午,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预告当天下午4点有重要新闻,当时心里一阵紧张,预感不祥。这也难怪,除唐山地震外,这年过去的几个月先后有周恩来总理、朱德总司去世。果不其然,下午四点播音员以极其沉痛的声音宣告:我党我军我国各族人民的伟大领袖毛泽东同志在京逝世。震惊的噩耗让人们悲痛欲绝,欲哭无泪。

9月18号毛主席的追悼会在天安门广场举行,那天凌晨,我和在唐山的清华参加大会的师生员工代表乘大卡车,先回学校后再与学校参会人员一道去的天安门广场。

清华的位置较中心,所以8点钟就开始进场了。下午3点追悼大会开始,神州共恸,举国同悲,华国锋同志致悼词,150万人参加了大会。

10月中旬粉碎了四人帮,21号离开唐山回到学校,24号我参加了北京举行的庆祝大会。

这年11月24日在天安门广场举行了毛主席纪念堂奠基仪式,年底我们班参加了一天建设纪念堂的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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