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清华

文字里的烟火气

2019-04-11 | 王南海 | 来源 《工人日报》2019-04-09 |

汪曾祺博学多识,情趣广泛,爱好书画,乐谈医道,对戏剧与民间文艺也有深入钻研。他的散文读来清新、雅致,颇有一番生活情趣之美。

他说:“如果你来访我,我不在,请和我门外的花坐一会儿,它们很温暖,我注视它们很多很多日子了。它们开得不茂盛,想起来什么说什么,没有话说时,尽管长着碧叶。”在岁月之中,他越活越有趣。他是作家里面的美食家,美食家里的生活哲学家,是真正懂生活,有滋味的人。他提醒人们,一定要爱着点什么。它让我们变得坚韧、宽容、充盈。

也许因为喜欢他的文字,我迫切地想了解他的一生。据说,他曾在昆明待了七年,先在西南联大读中文,后来在昆明乡下一个学校当老师。在昆明的生活,常遭受日军轰炸,警报声声,死人也是常有的事。而且,常常断炊,人们都为生计发愁。在这样的情景中,多是愁眉不展,哪有什么心境去享受生活。

而这些骇人的灰色场景,在汪老笔下,却成了另一番风趣的景象。他说:“跑警报成为谈恋爱的好时机,因为这个时候女同学乐于被人照顾,男同学也正好献殷勤,又隐隐有那么一丝危险感,和看电影,溜翠湖不同。”读来让人忍俊不禁。

昆明四季如春,却多雨,人们面对阴雨连绵,时常满心抱怨,而汪老却从心里爱极了这雨,说昆明的雨是明亮的,丰满的,使人动情的。这莫不与他的心境有关,心存欢喜的人,看什么也是欢喜而明亮的。

在云南的日子里,当人们抱怨生活不易,了无生趣时,他却赞叹:“在昆明见了长得最好的茶花,吃了最好吃的牛肉,好吃的米线可救失恋的痛苦。”他自己也钟情于研究云南菜的做法,他说:“昆明炒青菜都用猪油。昆明的青菜炒得好,因为菜新鲜,油多,火爆,慎用酱油,起锅时一般不烹水或烹水极少,不盖锅,或盖锅时间极短,这样炒出来的青菜不失菜味,且不变色,视之犹如从园中初摘出来的一样。”惟妙惟肖的形容,详细的阐述,让读者仿佛也读到肚子饿了,转身去厨房里,就能依葫芦画瓢地做出几款昆明菜来。

后来他在孤寒的马铃薯研究站工作,条件艰苦,寂寞孤单。可是他感觉很悠闲,早上起来,到马铃薯地掐一把花,摘几只叶子,回到屋里,插在玻璃杯里,就对着画,感觉很有情致。到了晚上,就尽情读书。

有人说,一个人在困境中依然认真生活,抵御生命的黑暗,不悲不喜,不怨不怒,才是真性情。在生命中,他追求简单而快乐的人生。对于生命,他如是说:“你的心最好不是招摇的枝柯,而是静默的根系,深藏在地下,不为尘世的一切所鼓惑,只追求自身的简单和丰富。”有丰富的精神世界,那么尘世中的一切,都可以慢慢地看淡,看轻。

在悠闲的时光里,喜欢坐下来,喝一杯不凉不烫的茶,慢慢地品读汪曾祺的散文,仿佛是和汪老在进行着一场精彩的交流,不疾不徐,充满情趣之美。他一生所写,似乎都在缓缓地告诉人们:人这一生,活得是个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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