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清华

近日，一部反映清华学子在各个历史时期为理想而奋斗的影片《无问西东》正在热映，其中，王力宏饰演的沈光耀是清华大学的一名超级学霸。在民族存亡之际，他毅然投笔从戎，慷慨赴死，用自己壮丽的青春人生践行了清华校歌“立德立言，无问西东”的理念。沈光耀的原型就是抗日烈士沈崇诲。

一

沈崇诲，江苏江宁人，1911年出生于名门望族，爷爷沈味兰是清朝两江总督张之洞的幕僚，父亲沈家彝是国民政府的大法官。沈崇诲自幼聪慧，受到良好的家庭教育，在学校成绩一直名列前茅。1928年南开中学毕业后考入清华大学土木工程系。他刻苦勤奋，成绩突出，堪称清华的学霸。他不仅文化课成绩优秀，而且还十分热爱体育运动，是学校足球队、棒球队队员，并多次参加地区和全国性的运动会，争金夺银，战果辉煌。

沈崇诲（左二）在清华大学读书时参加体育比赛获奖的合影。

1931年，日军悍然发动“九一八”事变，侵占东三省。血气方刚的沈崇诲组织大学生义勇军，和同学们一起走向街头，宣传抗日救国，积极参加抗日救亡运动。1932年7月，沈崇诲从清华大学毕业，分配到绥远省工作。此时，日本侵略者进攻热河和冀东，觊觎绥远。面对日军的侵略行径，沈崇诲义愤填膺，多次表示好男儿志在四方，保家卫国，匹夫有责。

就在沈崇诲热血沸腾之际，一个报国的机会降临了，1932年12月，中央航空学校在北平招收新学员。中央航空学校是于1928年11月在杭州笕桥成立的，是中国空军的摇篮，1932年6月，扩大改组为中央航空学校，隶属于军事委员会航空署。沈崇诲闻讯后，兴奋异常，他决心报考航校，驾驶战机，与敌人战斗。他剃了光头，顶着呼啸的寒风，冒着漫天大雪赶往北平参加考试，终于以优异的成绩进入第三期轰炸科学习。从此，他成为一名飞行员，走上了保家卫国的抗日之路。

在航校学习期间，由于沈崇诲有良好的文化基础和强健的体魄，加之吃苦耐劳，综合素质遥遥领先。毕业时以第一名的成绩留校任飞行教官，不久调任空军第二大队第九中队中尉分队长，驻扎在安徽广德，装备的是美制诺斯罗普式轻型轰炸机。

二

1937年卢沟桥事变后，日本全面侵华。8月，淞沪会战爆发，日本海军第三舰队的大型巡洋舰、轻巡洋舰、驱逐舰、炮艇等30多艘集聚上海，从吴淞口一直摆到黄浦江江面，耀武扬威。特别是旗舰“出云舰”用大炮猛烈轰击中国军队的阵地，掩护日军进攻；它还轰击上海的工厂、学校、民房等，造成中国人民生命和财产巨大损失。日军在空中占有明显优势，飞机数量远远超过中国空军，飞机性能也优于中国，并有航空母舰作为后盾，气焰十分嚣张。尽管中国空军的实力无法和日军相比拟，但是将士们慷慨激昂，士气高涨，他们知道，如果能炸沉“出云舰”，不仅在军事上具有重要意义，而且将极大鼓舞中国人民的抗日士气。沈崇诲等空军将士纷纷上书请求上阵杀敌立功，配合陆、海军作战。1937年8月14到8月16日，中国空军连续3天对日军第三舰队及陆上军事目标进行轰炸。

1937年8月14日凌晨1时，空军第二大队奉令出击，副大队长孙桐岗率领轰炸机21架执行这次任务，沈崇诲驾机参加了轰炸行动。他们从安徽广德空军基地起飞，可是此时，广德上空大雨滂沱，天气恶劣。勇士们冒雨起飞，在空中集队后沿预定航线飞行，直线飞行220公里抵达上海上空。主要目标就是轰炸“出云舰”及其护卫舰只和敌人在杨树浦码头堆集的军火，支援陆军反击。他们分成两个编队，一队轰炸敌军司令部、码头、仓库等军事设施，一队轰炸“出云舰”等舰艇。为了达到奇袭的目的，先由上海以西飞过浦东，然后由东回西，进入目标区。日军用各种不同口径的高射火器构成严密的火网，企图拦截我空军部队。在激战中，正遇日军在码头登陆，沈崇诲抓住战机，率领他的分队冲入敌阵，迅速投下炸弹，并作低空扫射，其他分队也随之轰炸扫射。正在登陆的日军未料到我英勇的空军敢于冲破火力网到达这里，一时惊慌失措，被我空军的炸弹和机枪打乱了阵脚。接着，他们投弹炸毁堆在杨树浦码头上的日军军火，一时爆炸声响成一片，火光冲天，敌军乱成一团，我正在与敌作战的陆军部队看到日军的惨状，都高兴得欢呼雀跃，挥帽向英勇的空军致意。下午，第九中队再次起飞作战，这次他们改变航线，直飞沪东，经崇明岛后，再转向目标区。不料，在吴淞口上空，发现日舰十余艘正向南航行。全队飞机在中队长和沈崇诲的带领下，向敌舰俯冲投弹、扫射，刹那间敌舰烟雾蔽空，火焰腾空。沈崇诲和战友们乘敌人混乱之机，脱离战场，安全返回广德机场。据中央社8月14日下午1时10分电：“我机旋于(14日)10时20分，向停泊于黄浦江中之‘出云’旗舰投弹两枚，不幸投弹未中。当投弹轰炸时，日军皆以高射炮及机枪射击，未命中。我机旋飞至沪市，约20分钟即行安然离沪。”

8月16日上午11时半，沈崇诲和战友们驾驶轰炸机7架飞临“出云舰”上空，重磅炸弹落于日邮船码头，距“出云舰”仅20多尺，“出云舰”受伤。当中国空军轰炸“出云舰”时，日军用高射炮和高射机枪还击，炮火在黄浦江上交织，江面上水柱冲天，舰艇摇晃，站在外滩各高楼大厦观战的人群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尖叫声，为我空军的英勇行为喝彩。晚上8时半，我军炮火猛烈轰击，又击中“出云舰”，舰身一部负伤极重，于夜间11时驶向下游维修。中央社16日报道说：“11时半，(我机)于出云舰上空盘旋翱翔，敌舰及租界日领馆、日商店各屋顶高射炮一齐鸣炮，我机沉着盘旋，毫不退却，其中一架，重由高空疾驶而下，投掷重弹一枚，落于离出云舰旁20余尺之道路，为老汇路日游船码头。据目击者谈，当时轰然一声，黑烟上冲，码头上日军及浪人数十名，汉奸六名，白俄二名，均被击毙，炸弹破片四飞，出云舰受重伤，附近日警署亦被炸毁云。”中央社17日又报道称：“敌出云旗舰被我将其尾轰击数洞，受伤甚重，驶离日领馆，现泊于公祥和码头对面2号海滩修理中。”

对空军不怕牺牲，奋勇作战的英勇行为，8月17日，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致电嘉勉：“航空委员会转空军各将士鉴：此次敌军以陆海空军，同时进扰，侵略之焰，自谓万丈，赖我空军，奋勇沉着，迎头痛击，克获甚多，捷音跌至，不特中央所嘉美，尤为全国人民所欢迎，特致电嘉慰，尚期益励精神，克敌致果，永垂懋绩，张我国威。”同日，蒋介石特颁手谕奖勉：“连日来，我军全体将士，大都忠勇奋发，我军以一当十之技术，与牺牲无畏之精神，成效卓著，声震中外，殊堪嘉尚。除殉难与受伤人员特别嘉恤，兹特给参加作战之战斗员，特加给薪饷一月，以资奖勉。尚希我全体将士，益加奋勉，以报党国，树立我革命空军无上之光荣，有厚望也。”

三

8月19日清晨，驻扎广德机场的第二大队，奉命轰炸在吴淞的日舰。沈崇诲与队员陈锡纯驾驶双座轻轰炸机904号，与其他6架飞机，飞临吴淞口外的日军海军第三舰队上空。可是，沈崇诲驾驶的轰炸机突然发生机械故障，尾部浓烟滚滚，速度减慢，脱离编队。此刻，其他飞机已展开攻击队形，向敌机俯冲。沈崇诲决定赶快离开机群，他回头望了望后座飞行员、他的副手陈锡纯，示意他立即跳伞逃生。陈锡纯领会了沈崇诲的决心和让自己跳伞的意思，用手一次次地指向下面的敌舰，向他点头，毫不犹豫地表示愿意一同赴死。沈崇诲大吼一声，用力将手中的操纵杆向前猛推到底，驾着满载炸弹的飞机俯冲而下，奋不顾身地向敌“出云舰”撞去，决心用自己的生命与飞机、炸弹和敌人的军舰同归于尽。一时间，敌舰爆炸声四起、烈火冲天、浓烟滚滚、日军的哀叫声此起彼伏，两位壮士慷慨赴国难，壮烈殉国，用青春和生命谱写了一曲可歌可泣的壮丽之歌!

沈崇诲殉国时年仅26岁。为表彰其英勇爱国精神，国民政府特追赠其为空军上尉。后来在周恩来、郭沫若的支持下，以沈崇诲为原型拍成电影《长空万里》。与他一起牺牲陈锡纯年仅22岁，是湖南长沙人，中央航校第五期甲班毕业，被追赠为中尉。两位烈士肩并肩安葬在南京紫金山北麓的抗日空军烈士墓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