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清华

——记首倡退款兴学的驻美公使梁诚

○孟凡茂

1902年7月12日梁诚以记名简放道赏三品卿衔被任命为驻美国、西班牙和秘鲁出使大臣，1903年4月5日到达美国首都华盛顿就任，开始了长达4年的外交生涯，其间最重要的工作是与美国交涉退还部分庚款的问题。从1904年12月到1907年6月两年半的时间内，屡经波折，终于在1907年6月15日拿到美国国务卿路提的正式照会，美国总统同意把超收的庚款退还中国，只需等待国会的批准。退还庚款谈判取得阶段性结果，梁诚于7月3日卸任，并起程回国。

一、交涉退还部分庚子赔款

早在《辛丑条约》签字之前，美国国务卿海约翰曾与美国总统麦金莱私下议定，将美国超索的赔款退还中国，但并未付诸行动；1901年12月美国《纽约时报》刊登消息称“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属于美国政府的2500万美元赔款与庚子事变中所需赔付的款项之间会多出一分钱。”美国政府否认要把超收赔款退还给中国的传言。¹ 1904年春季，清政府出使美国大臣梁诚了解到，美国索要的2444余万美元赔款中，“美国商民应收之款仅计二百余万，而当时海陆军费已由飞猎滨防次全案报销”，从而推测美国超索赔款数额巨大。此后，梁诚屡向美国政府官员和报界直陈，以争取美国退还超索的赔款。²

1904年12月5日，梁诚按外务部指示与海约翰交涉以银为准偿付庚款问题时，海约翰首次承认，“庚子赔款原属过多”。梁诚就此话题，婉劝海约翰，美国应率先核减庚款。首倡义举，美国可赢得国际声誉；各国响应，中国能缓解财政困难。海约翰赞同梁诚的提议，并表示尽力办成。当天梁诚给外务部发电报报告：“诚讽以减收偿款。外部语意虽缓，办冀可成，较之金亏，所省尤巨。”并写专函汇报与海约翰会谈的详细情况。³ 12月6日，海约翰指示柔克义起草一份备忘录，“……向国会提出庚子赔款对中国是否存在不公正问题是我的职责；退还部分庚子赔款对减轻中国沉重的债务来说是十分必要的；如果这一建议获得国会的批准，我建议授权行政部门通知中国政府，此后美国只要求赔款总数的一半。”但此备忘录并没有提交给美国政府和国会。⁴ 此后，梁诚与海约翰就此进行了多次会谈。1905年2月17日梁诚给外务部写信汇报情况，信中说，海约翰“力排众议，……屡向总统陈说，行政各员已无异词。”，“惟须交议院核议，始能定局。” 海约翰还表示：“此事倘议院不生阻力，必于贵大臣任内办妥。”退款计划又得到柔克义等人的助力。⁵ 通过梁诚的努力，退还庚款的前景渐趋明朗，美国总统和国务院的大部分官员已经对此不持反对意见，但要最后决定须经议会讨论批准。

关于如何使用退款，1905年4月8日，梁诚写信给外务部，汇报退还庚款交涉的进展。梁诚主张用退还庚款兴办教育派学生留学美国。“似宜声告美国政府，请将此项赔款归回，以为广设学堂遣派游学之用，在美廷既喜得归款之义声，又乐观育才之盛举。纵有少数议绅或生异议，而词旨光大，必受全国欢迎。……在我国以已出之资财，造无穷之才俊，利益损益已适相反”。⁶ 这个提议与梁诚的自身经历有关，作为容闳幼童留美计划的最后一批学生，梁诚在美国读书六年，但未能上大学。对此梁诚深感遗憾。他以切身体会深知派留学生赴美留学对中国教育和社会进步意义深远，利用退还庚款使容闳的留学计划得以延续，就能为国家培养大量人才。梁诚把他的退款兴学计划汇报给外务部，争取政府的批准和落实。

1905年至1906年，由于中国抵制美货运动和日俄战争的发生，退还庚款谈判陷于停顿状态。直到1907年年初，谈判重新开始。1907年2-3月间梁诚了解到美国军方提出军费开支达到1100万美元，这完全出乎他的预料。在1907年4月10日给外务部的函中说：当时，“调赴北方海陆各队，皆由小吕宋防军就近拨遣，若将支用各款分别核算，断断不及此数。但能得一分之核实，即可少一分之本利，即可纾一分之财力，亦经将此层向外部道破，以为将来核减地步”。⁷

4月13日（阴历三月初一）云南都督岑春煊给梁诚发电报，询问赔款事，美国是否翻悔？梁诚当即回电，绝无翻悔，赔款事一定能够办成，语气肯定。⁸ 年初，梁诚托美国内政部长詹姆斯•加菲尔德（James Garfield）及商务和劳工部长奥斯卡•斯特劳斯( Oscar Strauss)再向罗斯福总统进言退款，总统同意付于行动。应该说，此时梁诚从他的美国朋友那里得到了比较确实的消息。在一次宴请原美国海军部长保罗•莫顿的私人宴会上，莫顿先生告诉梁诚，当初海约翰向内阁会议提出退款建议时，各部官员并无反对意见，总统也表示赞同，只是正式文件的形成被耽搁了。⁹ 因此，梁诚认为退款已成定议。

也就是在此时，外界传出梁诚即将卸任回国的消息。1907年4月下旬，美国的报纸，如4月23日《纽约时报》，刊登报道称，梁诚将卸公使任，回国任外务部的初级副部长（右侍郎）。¹⁰ 当时驻外公使任期一般为三年，梁诚从1902年受命，已经5个年头，属于超期任职了。梁诚或许也从其他渠道得到即将卸任的消息，只是未接到朝廷的正式调令。

1907年4月26日，美国詹姆斯敦博览会开幕，美国总统莅临开幕式，邀请各国使节参加，梁诚在其中。梁诚与美总统罗斯福有良好的私人关系。对梁诚的离任罗斯福总统流露出殷殷惜别之情。梁诚也就此机会提到退还庚款问题。罗斯福当即答应安排时间会谈，并说一定在梁诚离任之前解决退款问题。¹¹ 5月1日，梁诚与罗斯福总统及家人朋友共进午餐，也是他离任前与罗斯福话别。此次会晤，梁诚没有机会与罗斯福总统单独谈退款问题，但他还是和罗斯福约定了会谈时间。¹² 5月2日和4日，梁诚与罗斯福总统和路提国务卿举行两次会谈，会谈议题是核减庚款的数目。此前海约翰和路提都认为美国接受按条约所定额度的一半就足够多了，但海陆军军费开支就报到1100万美元，加上，给商民的赔偿，总数超过了两位国务卿的预计。罗斯福总统责成海陆军两部切实核减。¹³ 军费的核减过程经过一个多月的时间，梁诚不能参与其事，只有等待。最后军费核减为966万美元。¹⁴

在庚款交涉的关键时刻，5月3日梁诚接到北京外务部电报传旨，梁敦彦就任出使美墨秘古四国大臣。5月4日外务部又来电报称，新使不能立即到任，要求梁诚委托他人代理使馆事务，迅速回京供差。对朝廷催促立即回国，梁诚很不理解，为了退还庚款的最后落实，梁诚立即给外务部回电：“连日迭晤美总统、外部，磋商减收赔款事，今晨与总统、外部三面商妥，惟所开海陆军费多至一千一百万元，总统允分行海陆军部，切实核减，再由外部备文来告，作为证据。称约两旬可宣布。俟宣布后，立即订船期赴京供差。”¹⁵ 与美方的退款谈判到了最后阶段，梁诚想尽量争取到更多退款。但是他只能等待美国军方在军费开支上的核减，并估计用20天就可拿到正式外交照会。为此，梁诚主动提请推迟回国复命。5月下旬，梁诚曾给湖广总督张之洞发电报，报告5月4日与美国总统的会谈结果，并说赔款即可办成。6月5日张之洞回电称赞：“减收赔款事，久无成议，今承荩筹干运，居然允许，具见诚信远孚，为中国收回巨款，似此折冲樽俎，屡有裨益大局之举，海内外实无伦比，钦佩万分”。¹⁶

1907年6月15日晚梁诚收到美国国务卿路提的外交照会，¹⁷ 退还部分庚款的额度确定下来。梁诚立即给北京外务部发电：“辛丑赔款，美国二千四百四十万金圆有奇，利息称是。诚抵任，探知开销之数，实不及半，经与外部切实磋商，并将办法，随时函报在案。本日接外部文，现计美国政府商民支恤款项，不过一十一兆六十五万九千四百九十二金圆六角九分，愿将中国允还原议更正，照数减收，奉总统谕允，令国会照行，以表两国交谊等情。查所拟收数，比较原数实减让一十二兆七十八万五千余金元，利息一十五兆一十三万余金元，统共约合华银三十三兆五十余万两……”¹⁸ 美国决定核减庚子赔款，由本金2440万美元减为1165万美元，退还中国1278万余美元。经过两年多的艰苦谈判，美国总统终于决定把超收庚款退还中国。

二、交卸使馆事务

梁诚为退还庚款事奔波，为外交事务忙碌，也为调令没有明确回国的任职而心生疑虑。他给驻英国公使汪大燮写信了解情况。5月14日，汪大燮给梁诚回电：“函悉，燮系外部折，奏明回京供职。公居忧，故云供差，度外税两事。省亲假，宜电奏，满即入都。减赔事慰贺。”¹⁹ 从电文可知，汪大燮也接到回国的调令，并猜测梁诚可能在外务部或税务司供职。5月15日，新使梁敦彦发来电报，问梁诚何时回国。5月23日，梁诚回电，告诉梁敦彦计划8月5日到上海。此时梁诚仍估计退款事很快就该有结果了，结果又拖了20多天。

接到美国国务卿路提照会的第二天梁诚立即定好船票，安排回京复命，6月16日梁诚致电外务部：“本月二十三日（阳历7月3日）起程，遵派参赞周自齐代理使事。此次回国，船经香港，距原籍只半日海程，拟乞天恩，赏假半月，回籍省亲。假满，遵即回京供差，不敢自外生成，乞代奏。”²⁰ 隔日收到军机处电报，奉旨赏假半个月。6月18日梁诚给朝廷写奏折，同时也给外务部写了公函，详细汇报庚款的谈判过程和退还额度。²¹

6月18日梁诚发表声明，告诉公众，他于6月15日晚上收到国务卿路提的正式照会，总统将在下届议会上提议放弃1165万美元之外的全部款额，并赞扬美国的公正之举。此后几天报纸连续发表与退款相关的报道。6月20日《纽约时报》以“全世界的一个榜样”为题的发表社论主旨赞扬美国的高尚和慷慨。²² 但是美国媒体没有说当初列强各国的超索赔款意味着什么，美国当然绝不会承认参加了列强对中国的强取豪夺。6月23日《纽约时报》发表记者采访梁诚的长篇采访录，〈中国赔款是如何减低的：中国公使梁诚爵士透露有趣的最近外交史。他首次讲述如何为他的国家省了2700万元〉。梁诚回顾了退还庚款谈判的全过程。在谈判开始时梁诚建议：“或许通过对赔款数额的修正，总统先生就能够了解到我国政府所要求请求是正义的。这样做甚至可能影响到中美两国外交关系中一直遵循的正义和公正的高尚准则。”²³

就外务部未接到美国照会函件之前，暂时不向美总统致谢一事，梁诚于6月22日致电外务部：“减收赔款事，美外部文，语意确实，总统嘱诚转达。彼既有此美意，似应早沛纶音，勿令稍生疑虑，伏祈核夺。柔使训条，当系邮递。”²⁴ 由于当时的邮递时间要一个多月时间，梁诚向外务部重申应尽早向美国总统致谢。6月24日梁诚接外务部电报，电文是：“初五日（6月15日）电悉，减收赔款事，美总统笃念邦交，义行独倡，实深欣感。已奏闻，奉旨，传旨致谢，钦此，即钦遵译达。”²⁵ 6月28日梁诚给外务部电报：“奉十四日电，与总统订期，十七日（6月27日）赴其乡居，传旨致谢，礼成。”²⁶ 1907年6月28日《纽约时报》刊发了梁诚向美国总统致谢并话别的通讯，刊登了清皇帝给美总统的感谢电。梁诚等外交使节和社会名流参加了总统的午餐会。²⁷

在归国之前这一段时间，梁诚忙于离任前的交卸工作，选人代理使事，答谢美国总统，于礼于事，妥当干练，安排周到，有条不紊。7月3日，在离开美国的当天梁诚给朝廷写了奏折。“圣鉴事：窃臣于光绪三十三年三月二十一日（1907年5月3日），承准外务部电开，本日奉旨，梁敦彦著充出使美墨秘古大臣，钦此。二十二日承准外务部电开，新使到任需时，希派员代理使事，迅即回京供差，等因。适臣与美外部磋议减收赔款一案，正有头绪。当经电咨外务部，俟赔款议妥，得有照会作据，立即定期起程。去后，兹接美外部来文，减收赔款，事已妥协。自应遵照部电，将美墨秘古使事，遴选暂留美馆二等参赞官周自齐代理，定于五月二十三日（7月3日）由美都起程，即于是日交卸。……”²⁸ 梁诚汇报了自接到5月3日和4日调令后，给外务部回电，因交涉赔款事推迟回国，以及拿到正式照会后，办理卸任的手续交接的过程。近年来，有研究者把梁诚7月3日奏折中的一些话，理解成是外务部的命令，并把时间提前到5月初，认为外务部强令梁诚于7月3日卸任；甚至说，在梁诚离美的当天还接到美国务卿的会晤邀请，给庚款谈判过程增添了紧张气氛，但历史事实并非如此。²⁹ 从上面所引的电函和奏折我们知道，清外务部能够尊重驻外公使对一些事务的建议权和自主权，也尽量采纳他们的意见和满足他们的要求。在退还庚款的谈判过程中外务部并没有给梁诚制造阻碍。梁诚在任上终于职守，不辱使命，取得退还部分庚款的正式照会，有大功于国家；主张用此款派学生留学美国，宗旨远大，颇得赞誉；于社会进步，有目共睹。

三、回国之后

1907年7月4日《纽约时报》报道了梁诚离开华盛顿的消息，3日梁诚同他的家人一起与使馆人员和朋友告别。梁诚和代理公使周自齐身穿官服，来到车站，梁诚发表演说，他表达了对离开美国和朋友们的惜别之情。梁诚到西海岸乘船经日本到香港，并回广东省亲半个月。梁诚于1907年9月初到京，以前关于所传的职位都没有落实。据说朝廷赏了头品顶戴的荣誉头衔，并得到慈禧太后的召见，但没有安排实际职务。有人猜测是因为没有听从袁世凯向美国提出把退还庚款用于兴办路矿的指示，而受到排挤，但只是一种推测。当时关于庚款用途的谈判还没有正式开始。梁诚与袁世凯的个人恩怨或许不是因退还庚款谈判一事引起。

从一件小事可判断梁诚与袁世凯的关系。1905年1月，袁世凯给梁诚发电报欲从驻美使馆借用一人，电文是：“崧生（梁敦彦，天津海关道台）为莲府（杨士骧，山东巡抚）邀钟子垣赴东，务允借用，并饬速来，至感。”梁诚于当即回电，“钟守现充驻吕（吕宋）总领事，繁要难离，歉甚”。³⁰ 袁世凯当时任北洋大臣直隶总督，并辖六路新军，可谓权倾朝野了。袁提出借用一个人，放在别人身上，或许正是结交的机会，但让梁诚一口拒绝了。但是袁世凯又坚持要人，且钟子垣也与梁敦彦发电报同意前往，只等梁诚批准。当时钟子垣在吕宋岛解决华商贸易的纠纷，当地商会竭力挽留，梁诚也坚持要钟把问题解决后再走。为此同为幼童留美生的梁敦彦来电劝告梁诚，不要因此小事与袁搞得不愉快。最后钟子垣的调动延迟有半年之久，从中可以看出，梁诚对袁世凯的专横跋扈很是不满。梁诚幼年作为幼童生留学美国，主要经历在外交方面，长期在国外工作，对于请末官场的各种手段，梁诚或者不谙此道，或者不屑为之。

在梁诚为退还庚款谈判推迟回国的日子里，清朝政局发生了一次大变动。军机大臣兼政务大臣、外务部尚书瞿鸿禨得罪了慈禧，又因瞿与另一位军机大臣庆亲王积怨颇深，与庆亲王结盟的袁世凯买通侍读学士恽毓鼎递折弹劾瞿鸿禨。1907年6月17日慈禧将瞿鸿禨解职，开缺回籍。数日之后瞿鸿禨由朝廷大员变成平民离开北京。这就是史书上所称的“丁未政潮”。³¹ 此前瞿鸿禨与梁诚是上下级的关系，瞿鸿禨兼理清政府制度改革时，梁诚曾于1906年年底致信瞿鸿禨畅谈行政改革和外交政策。³² 5月4日召回梁诚，应该是外务部尚书瞿鸿禨的安排。当时原外务部右侍郎唐绍仪调任奉天巡抚，外务部右侍郎一职空出，有人猜测召回梁诚就任此职，《纽约时报》遂有此类报道。梁诚推迟回国，国内政局大变，即所谓“朝里有人”，“近水楼台”，梁诚远在美国，朝廷给他的升迁机会，一瞬间就消失了。外务部和税务局的职位，觊觎者一定大有人在，几个月的时间里也一定有人要费尽心机来谋取的。或许梁诚对此并不热心，他更钟情于出使美国的工作，希望在美国公使的第二个任期内有所作为。他觉得在那个职位上更能发挥他的才能来为国家服务。梁诚曾谈到对被召回所感到的意外，他对记者说，在5月他得知被回召时，庇护他个人心情的是他的爱国良知。这良知也是任何一个有风格的政治家在受窘时的慰藉。³³

1907年9月4日朝廷任命袁世凯为军机大臣兼外务部尚书，此举是慈禧的权谋，表面上提升袁世凯，实际上解除了袁的兵权。9月13日（阴历八月初六）袁世凯就任，原拟接梁诚任使美大臣的梁敦彦，因与袁世凯关系密切，被任命为外务部右侍郎。外务部已无空缺，此时粤段铁路事务尚无人署理，广东邀请梁诚，梁诚离开京城出任粤段铁路公司总办。³⁴ 1908年末宣统皇帝登基后，朝廷迫袁世凯离任。1909年8月作为随员陪同海军大臣载洵出访美国，1910年摄政王载沣复召梁诚，以内阁侍读学士身份出任出使德国大臣。不久，辛亥革命爆发，民国成立，袁世凯任大总统，梁诚也由驻德国公使卸任。后来，虽经友人唐绍仪周自齐等力邀，梁诚终未到民国政府任事。梁诚后来定居香港，1917年病逝，年仅57岁。

四、赘言

1918年清华学校出版《清华年刊》（Tsinghuapper III），首页的献词：献给为退还庚款做出贡献的中国驻美公使梁诚和美国国务卿海约翰。1921年清华学校出版《清华周刊建校十周年纪念刊》，其中《清华园与清华学校》一文说：“主持广设学堂派遣游学一举，在我国由梁氏独争，在美国亦由梁氏首倡。……独梁氏的劳绩至今每人提及也没人知道，这是我们所不可不牢牢记住的。”1931年冯友兰撰《校史概略》，提到退还庚款的交涉，称赞梁氏“志不少衰，努力进行”终得美国退还部分庚款，却把梁诚的名字写成梁晟。不知何故这种写法经延用到1981年出版的《清华大学校史稿》。1977年香港亚州研究中心出版罗香林著《梁诚的出使美国》，得使梁诚的贡献和功绩永存史册。

梁诚小传

梁诚，原名丕旭，字义衷，号震东，英文名Chentung Liang-Cheng（1864-1917），广东番禺人。作为容闳幼童留美计划的第四批学生梁诚于1875年赴美留学，就读菲力普•安多弗学校（Phillips Andover Academy）。1881年清廷终止了幼童留美计划，召回全部留美幼童，并勒令于当年8月起陆续回国。梁诚原计划在1882年投考耶鲁大学，因朝廷的强制召回使他在美国读大学的理想顿时破灭。回国后，梁诚在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任职，1885年经吉林将军希元等奏请以从九品选用，后报捐县丞。1886年3月经出使美国、西班牙、秘鲁大臣张荫桓奏调出国，任驻美使馆二等翻译官，此后又随同出使西班牙、秘鲁等国。1889年9月经张荫桓奏保，以知府遇缺即选，并加盐运使衔。1892年经大学士直隶总督李鸿章奏请赏戴花翎。1895年经出使日本头等全权大臣张荫桓举荐随同出国，任三等参赞官。1897年经头等出使英国大臣张荫桓举荐随同出国，任头等参赞官，此次出访英国是参加维多利亚女王登基60周年庆典，梁诚受封爵士称号，英美报纸遂以Sir Chentung Liang-Cheng 称之。1898年保奏使才，并奉旨交军机处存记。1902年梁诚奉旨任出使美国、西班牙、秘鲁大臣，1907年卸任回国，任期内致力于谋求美国退还超收赔款，终得到美国国务卿照会允准。1910年奉旨任出使德国大臣，1912年卸任回国。之后未在民国政府任职。1917年于香港病逝。

注释：

1 Michael H. Hunt ：The American Remission of Boxer Indemnity:A Reappraisal，Journal of Asian Studies Vol. 31. No. 3, 1972； The New York Times. December 27, 1901, 英文标题：NO $18,000,000 GIFT TO CHINA; Story that the United States Finds $7,000,000 Indemnity Sufficient Untrue.

2 《庚子事变清宫档案汇编》庚款卷第1172页，

3 《清代外务部收发文依类存稿交档案》，（北京全国 图书馆文献缩微复制中心 2003年9月），页320；清华大学校史研究室：《清华大学史料选编》第一卷，（ 北京 清华大学出版社 1991年） 页73-74

4 崔志海： 〈关于美国第一次退还部分庚款的几个问题〉，《近代史研究》 2004年第一期,页51

5 《庚子事变清宫档案汇编》庚款卷第1172页，李守郡：〈试论美国第一次退还庚子赔款〉，《历史档案》1987年第二期， 第101页，

6 清华大学校史研究室： 《清华大学史料选编》第一卷， （北京 清华大学出版社 1991年），页76。

7 清华大学校史研究室：《清华大学史料选编》第一卷，页81-82。

8 罗香林 ：《梁诚的出使美国》，页345

9 The New York Times June 23 ,1907 , page SM 8

10 The New York Times April 23 ,1907 , p1

11 罗香林 ：《梁诚的出使美国》，页12；The New York Times June 23 ,1907 , page SM8

12 The New York Times may 2 ,1907 , p4

13 罗香林 ：《梁诚的出使美国》，页235，The New York Times June 23 ,1907 , page SM8

14 崔志海： 〈关于美国第一次退还部分庚款的几个问题〉，《近代史研究》 2004年第一期, 页55，

15 罗香林 ：《梁诚的出使美国》，页348。

16 罗香林 ：《梁诚的出使美国》，页352。

17 清华大学校史研究室： 《清华大学史料选编》，页92-93.

18 罗香林 ：《梁诚的出使美国》，页354

19 罗香林 ：《梁诚的出使美国》，页349

20 罗香林 ：《梁诚的出使美国》，页355

21 罗香林 ：《梁诚的出使美国》，页234

22 The New York Times June 20 ,1907 , page 1

23 The New York Times June 23 ,1907 , page SM8

24 罗香林 ：《梁诚的出使美国》，页356

25 罗香林 ：《梁诚的出使美国》，页356

26 罗香林 ：《梁诚的出使美国》，页356

27 The New York Times June 28 ,1907 , page 4

28 罗香林 ：《梁诚的出使美国》，页236

29 苏云峰：《从清华学堂到清华大学 1911-1928年》（北京，三联书店，2002年） 第4页。黄延复：〈庚子赔款退还兴学交涉记〉，《炎黄春秋》，2002年第7期 页64；梁碧莹：《艰难的外交—晚清中国驻美公使研究》，（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2004年），页320。

30 罗香林 ：《梁诚的出使美国》， 页281。

31 那桐：《那桐日记》，（北京，新华出版社，2006年，下册）页603。郭卫东：〈论丁未政潮〉，《近代史研究》，北京，1989年第5期，页77。

32 近代史研究所图书馆：〈瞿鸿禨朋僚书牍选〉，《近代史资料》，（北京，中国社会科学院，第108期），页24-25。

33 朱祖凯：〈中国学生留美一百五十年〉，《美国研究》，2002年第3期，页155

34 The New York Times Oct 22 ,1907 , page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