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清华

房木生:房子之旅

2017-04-06 | 房木生(1992级建筑) | 来源 微信公号“THU毕业廿年”2017-04-05 |

房木生摄影:新疆赛里木湖

我是1992年至1997年在清华大学建筑学院就读的。

感谢父母给了我这样一个名字:房木生,让我在自己的生命历程中有恒定的追求和发挥的方向。我用自己的名字来定义自己的职业理想,定公司名字,追求房木共生(人工与自然共生)的设计梦想,也把它音译成Farmerson(农的传人),用以提醒自己的身份和对待土地的责任。

在苍茫宇宙中,每个人的人生不过白驹过隙,却也是一段可以珍惜的生命旅途。上学时,同学常称呼我为“房子”,因而我也自然地将自己的经历称为“房子之旅”,它既是我生命中时空上的旅程,也是我的职业追求旅程。在我大学毕业的时候,也就是1997年,写过这样一些文字:

多年以后,我可能会羡慕现在的自己。

五年的校内校外生活,如烟一般滤过,历历在目。五年里,似乎可以无忧无虑,又可以有忧有虑:我享受着无忧无虑的大学时光;在有忧有虑中,我在成长。

年轻就是美,林鹤老师说的。凭着年轻,我可以蹭蹭蹭毫不费力跃上墙头去捕捉最壮观的镜头;我可以忍冻挨饿坐在长城上仰观飞过的流星与横亘的天河,我可以坐上三天三夜的硬座去新疆,徒步走过不毛之地去看西域绝美的风景;我还可以无拘无束地与同样年轻的同学一起尽情玩耍。尽情画画……——这感觉多好!尽管现在的我不能一掷千金,但我已满足;尽管有时我胡子拉碴,满脸熬夜之后的颓然,但也许现在的我最英俊。

从大一的第一节画法几何课上林贤光先生研究我的名字,给出一句:“房木生,房子木头生,注定搞建筑呀!”从那时起,便开始了我的房子之旅。

学习有苦有乐,学到苦处,就盼望假期;学到乐处,就不想毕业。好在学习建筑,做设计对我来说就是某种意义上的旅行,房子的旅行。作为一名建筑师很幸福,我们比别人更多地看到世界各地好的房子;作为一名建筑师也很烦恼,因为我们也比别人看到更多丑陋的建筑。但不管怎么说,看到更多的房子是必要的,因此我更热衷到各地去旅行。

大一的军训到大兴军训基地,绿野中阳光下的澡堂纯白色,有如迈耶的建筑,只是糙了点儿。军训有点苦,于是我们就想发泄,齐唱张楚的《姐姐》:“……,啊姐姐,我要回家!……”声音在充满甲A甲B队员的水房里轰然作响(那时我们冲冷水澡,将衣服脱光程度分为甲A甲B几级,戏仿当时的足球联赛称谓),有女生在楼上做姐姐状及时尖声应答:“哎——”,令我等啼笑皆非。

大一,暑假跟霍光随91级同学去苏杭水彩写生,周庄和甪直,一周下雨,一周暴晒,我们只能整天躲在小巷里作画。那时跟黑人同学穆罕默德在一起,我作白人状,给当地人一种外国人进村的错觉。我留了胡子,穿着领子长拉在胸前的建筑学院文化衫,与霍光那溅满颜料的裤子与脏兮兮的背包极为协调。我俩到杭州找到正在浙江大学参加大运会的刘际的床,颓卧着等他。结果把刘际吓了一跳,以为床被两个街头流浪汉占领了。

大二,从新生成为了老生,相熟了的同学可以嬉笑怒骂,大声哼着怪调寻找设计灵感。在林鹤的棒喝、刘晓黎的香气、朱锫的微笑以及夏晓国的放任中,我的设计水平逐渐提高。暑假去了大连旅顺水彩实习,在海边晒着太阳、画着破船,同学之间已经有爱情发生,就看着她们在海边秀恩爱。

大三,成了高班生,于是称低年级的同学为小孩儿。房子的旅行从纸上的教学楼、白米斜街规划、博物馆以及建筑馆竞赛设计,到了实际中的陕北之旅,跟杨鹏和李甫。榆林的早晨清冷清冷的,高大破败的老城墙偶尔走出一头驴,在土街边喝碗羊杂碎汤的感觉很温暖。米脂美女的有名,吸引我们前去。下着雨,雨中没看着美女,第二天晴了,阳光下还是没看着。我一个人回到旅馆,老板娘找我聊天,问我要不要姑娘陪陪,骇我一跳。美无处不在,却要有发现美的眼睛,不易寻着;丑也随处都有,却常常不用发现,它告奋勇而来!

只要有可能,我们就爬上高处看日出日落。漫长的等待以及瞬间的壮丽,给我一种无可名状的感觉。露宿在黄河壶口瀑布边上,看皎洁的月色和着咆哮的水声,我觉得自己成为了自然里的一部分,大爱这片土地。

大三是非常忙碌的阶段,学习和工作,每天都象上紧发条一样。我作为同方美术社的副社长,见证了美术社并入学校学生艺术团,也跟其他艺术团体的骨干一起,住进了位于8号楼的艺术团集中班。学生文化活动中心刚建成使用,我为王大中校长的贺词画了插图,发表在校报《新清华》上。

房木生旧文:清华同方美术社——一支新的艺术团队伍

房木生作王校长贺词配图

大四,选择了乡土建筑研究作为我的毕业设计方向,开始了我的房子新旅程。暑假,跟杨鹏、何崴去新疆敦煌,九色鹿美丽的传说,吐鲁番的热浪与古城,伊犁的雪山草地与向日葵,喀什的巴扎与库尔勒的湖,常常让我想起。那种体验,是我自己的,我以此为骄傲。

我的心似乎常在流浪,流浪于山水民俗中,流浪在各色房子里。跟陈志华、楼庆西两位先生做乡土建筑研究,耳闻目睹了陈先生在饭桌上、楼先生在光影里的许多教诲身教,我的流流浪多了一份责任。

陈志华先生指导画图

就这样毕业了,在香港回归的日子里。毕业并不能结束我的房子之旅,其实我的房子之旅才真正刚开始。我还要去体验更多的新老房子,更要去设计和盖大量房子。但愿当我成为“老房子”的那时,我的旅程还在延续,虽然那时可能已是满满的旅途收获。

毕业时,为建筑学院1997级毕业文化衫设计了图案并写了“建筑九七”字样,用了我们乡土建筑的一个建筑剖面图案。同时,也给建筑学院的学生刊物《思成》题写了刊名。

建筑学院刊物《思成》,房木生题字

我的研究生生活,是在建设部上的。期间,清华的生活及习惯,仍然深深影响着我。我给《中国国家地理》杂志写了一篇《清华北大风景异》的文章,对清华园及燕园的建筑、景观及人文小品进行了较为详细的描绘和评论,提出了“校园可游”的概念。里面写到:

“校园是年青的,即便是很老的建筑,上面沉淀的大多是年青的记忆;校园是文气的,甚至那快散架而吱吱响的自行车也泛着一股书生朝气;校园内富含进取精神,这里教育的是传统,涌动的是创造;校园里常常是博大兼收,一座普通的教学楼,那晃动的人影中就会有出色的文学家、科学家、思想家……在校园,特别是在大学校园,年长的可以看到记忆,找回朝气;年青的却可寻求理想,感受进取。

所以,我以为,逛逛校园也挺不错。

有空时,可以去清华北大看看风景。”

房木生手稿:清华北大风景异

据说这篇文章,直接导致了清华北大的校园旅游之热,甚至让校方有点头疼。但我认为,咱清华园的风景,确实是可以让大家来看看,无妨。

毕业后十六年的2013年,春天,我带着家人开车下江南,做了一个家庭的“房子之旅”。曲阜、徐州、黄山以及婺源,春天的自然气息融合着浓浓的人文建筑气息,让我们陶醉。

我们在我设计的婺源婺里项目里种上几棵山上挖来的树,让树木与房子共生成长。可能是名中有“木”,我在自己的设计中除了种植大量各式树木花卉以外,也常用木质材料做构筑物。木质材料给人温暖、自然的感觉,与来自自然的我们人类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是沟通人工与自然的某种过渡。

到达我们92级测绘调研的浙江郭洞村,原来我们吃饭驻留的何云好家凡豫堂,已经成为远近闻名的乡土饭店。何叔父子热情地招待了我们一家,情深意重。我们当年画的速写挂在厅堂之上,满满的记忆。可惜当年我们几人合作书画的可以作为饭店招牌的“痛咬下山笋,快炙上塘鱼”画幅因为是用草图纸画的,已无留存。我答应并在回京后给再画了一张,寄去,寄去我们在旅途的感动,也寄去了我们的美好祝愿。

近20年的时光已经过去,回看以前的“预言”和走过的经历,居然就这么一条直线走下来了。我做过古建保护研究,更多是设计景观和建筑。在中国,研究古建筑总会跟木构建筑打交道,设计景观,也总与树木花草以及建筑环境脱不开。因此,这些年来,我做的所有事情,似乎总与流淌在我血液里的“房——木——生”三个字有所联系。这是宿命,也似乎是我的使命。

就这样吧,房子之旅,一路走去,生生不息。

房木生乡土研究 速写

房木生手绘北京城立体鸟瞰图,中国国家地理杂志出版

为清华建筑学院学生刊物《思成》题写刊名

房木生摄影——大昭寺转经廊

房木生景观设计作品——曼谷中国文化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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