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清华

悼念方复学长

2009-06-05 |

许四复(1948土木) 金德濂(1948土木) 齐锡玉(1948政治)

2006825日,方复同志经长期卧病后,与世长辞,虽然我们明知这是意料中的事,但噩耗传来,我们无不为突然失去一位亲密的同窗学长和同志战友而深感悲痛,他的音容笑貌和作为品德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20029月,方复(前排中)在病中,金德濂(前左1)、许四复(后左1)、齐锡玉(后左2)等前往医院看望。

方复同志政治上成熟较早,1938年即参加共产党,长期从事党的地下工作。1941年在南开中学读书期间,发生了皖南反共事变。为了揭露反动当局的恶意歪曲,他领导学校秘密党员,将周恩来同志就皖南事变的著名题词“千古奇冤,江南一叶,同室操戈,相煎何急?”和真相材料油印散发,并粘贴在教室课程表的背后,以揭露真相并宣传党的主张。虽然,当时学校被严格控制,但不少同学还是通过此次事件开始认识了中国共产党。学校当局找不到方复同志从事党的活动的证据,便藉口其他理由,勒令他退学离开南开,使他的党组织关系中断。

为寻找党的关系,他于1943年早我们一年,考入当时号称民主堡垒的西南联大,并很快与中共云南省工委委员接上关系,以后成为联大工学院地下党负责人之一。1945年秋,我们中读土木系的两位同志搬入工学院宿舍,和方复同志成为同班学友。由于他朴实、稳重、和善、正派,而且亲切近人,所以接触较多。虽然,我们当时不知道他的确切政治身份,但从他的言谈作为、始终给人以一种信任感,成为我们政治上的领路人。不久,由于政治上的互信,在他的鼓励和指导下,要我们参与编辑原由他主编的当时工学院少有的墙报——“燎原”,积极宣传进步思想。1945年冬“一二·一”学生运动暴发后,方复同志以他出色的组织才能和群众威信,参加工学院罢课委员会的领导工作,我们在他的影响下,不论是居住在校本部的或工学院的,也都积极参加罢委会分工的宣传工作,全身心投入到学生运动中去。

1946年夏,清华复员北京复校,他按照党的团结进步力量、在党的领导下组建学生自治会以形成学生运动司令部的指示,组织复员同学会,从平凡工作入手,帮助解决同学们的困难,安置新来同学,全心全意为同学们服务,赢得广大同学们信任。因此,在清华复校后第一届学生自治会理事竞选中,他就以高票当选学生会理事会常务理事,成为学生会的领导人之一,这为以后清华学生运动在党的领导下沿着正确轨道开展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同时也团结了一大批进步同学。方复同志的作为,为我们树立了榜样。清华复校后不到三个月,19461224日在北京发生了美国兵强奸北大先修班女生沈崇的事件,美军的暴行和当局的软弱无能,激起了社会各界的愤怒。方复同志作为清华学生会理事会的领导人和杨立等同学一起立即动员、组织并带领清华全校同学和燕京大学学生一起进城,会同北大、中法等院校学生举行大规模“抗议美军暴行大游行”。至今我们还清楚地记得,19461230日清晨在学校体育馆前操场上,同学们冒着寒风在方复和其他同学的组织领导下,出发前誓师进城的激昂场面。我们当然也满怀激情地立即参加游行队伍,进城示威、抗议和宣传。在抗暴大游行过程中,方复同志一直走在游行队伍的最前列。抗暴游行是北京城自“一二·九”学生运动事隔十年抗战胜利后发生的第一次大规模爱国群众运动,对以后全国第二条战线上的群众运动起了带头动员作用。这一次大游行正是方复同志亲自参与组织领导的。

抗暴游行后,1947年初,为扩大进步力量,方复亲自筹划组建党的外围组织进步社团“鍊社”并出刊“鍊”墙报,由于他广泛的群众基础,吸收参加鍊社的既有地下党员也有民青成员,还有思想进步的同学,文、法、理、工学院同学都有,其中工学院同学较多。团结了一大批作风正派、志同道合、积极向上、热心公益的同学,热情地为全校同学服务,积极地发表对时事的看法,特别是组织并鼓励鍊社成员参加复校后第二届、第三届学生自治会理事的竞选和学生会工作,每一届学生自治会都有鍊社成员当选为理事、常务理事或常驻会副主席等,参与学生会的领导工作。鍊社成员中不少人参加了党的组织。19488月,列入北平反动当局特刑庭拟拘传的56名清华进步学生黑名单中,有8位是鍊社成员。

1944年到1948年,祖国正处在从抗日战争到解放战争再到新中国建立前的伟大历史转折时期,时局十分动荡不安。在这个时段,我们和方复同志同窗几年,他不论在正常的学校活动中或学生运动期间,真正成为我们政治上的领路人。他对动荡时局有着明确的看法,在日常学习生活中又能从平凡的事做起,以忘我工作亲切待人的实际行动和卓越的组织才能,向我们展现进步同学的正派无私形象,影响并引导我们坚定地走上革命的人生道路。我们从他那里学习如何从政治角度明辨是非,如何去做人,他成为我们终生的挚友。

方复同志不仅组织工作能力突出,而且多才多艺。他不仅喜爱体育,是铁马体育会的活动积极分子、桥牌好手,而且爱好音乐,他经常在自己的宿舍举行音乐唱片欣赏会,一些同学都愿到他那里听中外名曲。他既能写,又善画,而且具有编辑出版的才能。1948年在我们即将毕业的最后一期,在他的倡议、组织和领导下,决定编辑出版一本“清华大学1948年年刊”(1948届毕业生的纪念册),以便全面真实地反映清华大学复员后两年来的校内情况、学运情况、院系情况和各方面的活动情况,突出记录和宣传清华的爱国、民主、自由、进步、实干的精神,也为1948届毕业校友留下一个永久纪念。他积极领导此项工作,从年刊的组稿、撰稿、稿件内容的审定,年刊的美术编辑,甚至广告的征集、资金的募集等全部工作,都落在以他为首的以“鍊社”社友为主体的一些校友身上,我们也自然参与了此项工作。方复除担任总编外,还亲自绘制年刊中的漫画插图。那幅马约翰教授的漫画插图,给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清华女子排球队照片下的说明词“屡败屡战的清华女子排球队”又给人留下多少欢笑回忆。方复的多才多艺还不仅在这些方面,据说1946年初,在“一二·一”学运时死难的四烈士在联大校本部的墓地,方复也参加了设计。新中国成立后,他从事过行政技术管理,以及科技研究工作,后期甚至在冷门的木结构建筑加固维修方面也同样作出特殊贡献。

方复同志淡泊名利,不计个人得失和荣辱,他虽是抗日战争初期入党的老党员,但却在上个世纪50年代被打成了右派,长期受到不公正的对待。但他都淡然处之,仍然埋头工作。鍊社成员中还有另外一个学友受到同样遭遇,但即使在史无前例的年代,大家相遇,也从不谈这些令人心碎的事,仍然一如既往亲密无间,相互信任,相信历史自会有公断,对未来充满希望和信心。即便谈到过去,也对个人得失淡然处之,认为那是时代的悲剧。对于工作,不论他在什么岗位,不论职位高低,他一直任劳任怨。反之,对于那些落后、腐败的、曾经革命过以后却当官作老爷的官僚主义者,却疾恶如仇,嗤之以鼻,一如他青年时代的作风和性格。他的工作也几经变动,无论是作技术工作或管理工作,他都全身心投入,体现一个清华人实干、坚毅、执着的精神。后期他在古老木结构建筑设计和古木建筑维修加固研究领域颇有建树,他曾到古建筑集中的地区进行调研,并参与全国“木结构加固与维修规范”的编制工作,不计报酬、不计职务、默默无闻,在我国特殊领域作出贡献。

方复同志组建鍊社,他解释“鍊”的含义就是像钢铁链条一样,环环相扣、紧密团结。不少社友在各自所从事的科技、教育、工程技术、行政、外事等各种工作领域里,担负负责的工作,在各自不同岗位上为国家建设奉献一个清华人的毕生精力。每当我们相互联系回首往事时,都会情不自禁地想到我们青年学生时代的好战友,好同窗,好学长方复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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