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清华

一脉文心识乱弹 ——顾曲者陈乐民

2015-02-15 |

○蔡鸿滨

  老友陈乐民先生在随笔散文集《临窗碎墨》一篇文章中,说他“平常喜欢书画和京戏”,中筠女士在纪念他的文章《春蚕到死丝未尽》中,也用很长一段文字记叙他聆曲的雅兴和对京剧的见解。他年轻时家住在前门外打磨厂附近,那时北京的戏园子除了长安、新新和吉祥,都集中在前门外一带,看戏非常方便。他欣赏的京戏很广泛,听过抗战胜利后新编古装戏《江汉渔歌》,听过现在或许已经失传的像《人才驸马》、《李七长亭》这样的戏,一些传统剧目更是屡听不厌。北京人把去剧场看京剧演出叫“听戏”,因为在京剧演员的表演手段唱念做打四功所显示的情绪和气质上,唱、念是占主要地位的。真正懂京戏的、高水准的观众在戏院里是听,听角儿的行腔吐字,听味儿;有些人也喜欢听戏,却不一定懂戏,是在看,至于那些一边看着台上,一边剥花生、嗑瓜子儿的,肯定不是识曲者,是看热闹。乐民先生在听戏时,右手手指在膝上点击比划,演员唱腔的一板一眼都在他的衡量掌握中。戏听得多了,对剧中细节、演员唱念等便耳熟能详。晚年他看电视播放京剧《雷峰塔》,听到白娘子的大段反二黄里唱道“做官要清廉,要为民分忧,不要做贪官”等等,许仕林连声答道“是,是”。他觉得这段不知谁人改的唱词非常滑稽,就差唱要“与时俱进”、“以人为本”、“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了,因为他记得尚小云这出代表作中白娘子唱的是“喜吾儿中状元占了魁首,愿吾儿你封妻荫子,青史名标在五凤楼”。

  但是,陈乐民先生并不是一般的戏迷、京剧爱好者。

京剧在中国文化传统中占有重要地位,它展示给观众的涉及历史、文学、民间传说以及伦理道德、人情人性、美丑善恶等,形式绚丽优美,内容丰富多彩,植根深,影响大,正如作家莫言所说:“中国人的道德教育、价值观念的建立、文化的修养,都是通过剧场看戏完成的。”陈乐民先生具有广泛的历史和人文学养、扎实的古文献和文字功底,如此深厚的文化素养和造诣使他对京剧有高度欣赏和评论能力,追求的是京剧艺术表现的品味和格调,对演员的表演有不同一般的理解、领会和独到见解。当然,好的演员不仅自己在表演上能进入角色,能入戏,而且把观众也带入戏里去,所谓“识得演员匠心,观众才是知音”。例如《三娘教子》这出戏里,王春娥在责罚薛倚哥时有一句道白“还不与我跪下”,把“我”字念得既重,拖的声音又长。乐民先生觉得这个“我”字体现出三娘要在倚哥面前显出她为“娘”的名分,又反映她恨铁不成钢的悲愤心情。偏偏倚哥不理解三娘一片苦心,满不在乎地说“跪下就嘚儿跪下”,这就更显出这个“我”字的分量。乐民和我都不喜欢表现男尊女卑、大男子主义的《红鬃烈马》,而且还带《大登殿》,也不明白为什么戏改过程中许多优秀剧目遭禁,唯独这个戏得以幸存。他引老舍先生的话说,“《红鬃烈马》里只有《彩楼配》、《三击掌》、《平贵别窑》三出可看,其余都是糟粕。”不过乐民先生对《武家坡》里薛平贵找名问姓,一起剜菜的邻居呼唤王三姐时,王宝钏闷帘念道“做什么”和“有劳了”,却另有一番评论。他认为这几个字每个字都念得非常饱满、端重、沉稳,说明王宝钏毕竟出身大家闺秀,虽身居寒窑,靠挖野菜度日,但仍不失大家风范和气质。《空城计》里,诸葛亮在城楼上唱的“我正在城楼观山景”一段西皮二六,其中“我是又无有埋伏又无有兵”里“伏”字的唱法,仿佛一滑而过,短促而俏皮,他认为这表示诸葛亮虽面对大敌却镇静自若,同时又有对司马懿嘲笑捉弄的意思,这正符合二六板本来就是字多腔少,节奏感强,抒发快慰、得意情感的特点。这不禁使人想到京剧评论家、研究家吴小如教授,他就是能对许多戏里的一腔一字作出精辟的解释剖析。

醉心于书法的陈乐民,摄于2007

  陈乐民先生不仅喜欢京剧,熟悉京剧,而且通过文章著述表达他对京戏和表演艺术家的精到见解。在他的随笔散文集里,几乎每一本都有关于京剧的文章,在其他文章的字里行间也不时出现诸如“应工”、“行当”之类的京戏用语,这在许多文人学者的著作中是不多见的。在他生前没来得及发表、后由女儿陈丰整理出版的《给没有收信人的信》里,有《重读氓公论程砚秋>》一文。《论程砚秋》是李一氓于1983年为纪念程砚秋逝世25周年写的一篇长文,文章系统、全面地叙述程派形成的源流,程派艺术的特点,以及程砚秋在京剧改革方面的研究与实践,是一篇很有学术价值的著作。李一氓是老一辈革命家,而且也是个文人,精通诗词书画,对戏曲有独到见解。陈乐民不仅敬重这位长者、领导朴实率真、平易近人的风格,而且敬佩这位学识渊博、兴趣广泛的读书人,这就使长幼两辈知音者对程派艺术的见解达到契合。他将李一氓的文章加以梳理、归纳、分析、阐释。李一氓认为程砚秋的新戏有文学意味,陈乐民也指出程派的几出新戏思想倾向鲜明,具有艺术特色,并特别提到这几出戏的渊源。《荒山泪》源于《礼记·檀弓》中“苛政猛于虎”,《春闺梦》源于唐末诗人陈陶《陇西行》中“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锁麟囊》源于清代乾嘉时期学者焦循的《剧说》。在文章末尾,乐民先生还提出,“不知今日之程门再传弟子是否读过李一氓这篇《论程砚秋》,如未,当觅来一读,可知演员之水平不仅在于唱念做打等技术功法。”关注程派艺术的传承延续和后来人的成熟与修养,拳拳之心,确是令人感动。

  与前一篇文章不同的《春泥集》里的《程砚秋与红拂传>》,就几乎是一篇行家绘声绘色的剧评了。

  陈乐民是在上个世纪四十年代看过这出戏的,他在文章中说:“程派幽怨、凄婉胜,但此剧却别具一格,既爽气,且英气。”“剧中三个主角,程扮红拂女,手持红拂,故名;虬髯客侯喜瑞扮演,潇洒而有侠气;李靖,张春彦扮演,着白色箭衣,英武而又稳重。三个搭配十分得当。”随后,他引用唐人杜光庭撰《虬髯客传》一段文字,描述红拂女、李靖和虬髯客在一旅店邂逅的情景。接着他写道:“程砚秋等三人演这一场形神兼备,三人的几个亮相姿势极美,像一组传神的美术塑像;几分钟的戏演活了小说中那段生动的描述。”京剧与小说本有密切的血缘关系,文人用文字把故事记录下来,演员在舞台上用形象表演出来,而聆曲者陈乐民通过对京戏和文化、艺术的理解,得出精辟的评论。“亮相”是京剧中的表演程式,剧中人物在一段武打或舞蹈后有个短暂的停歇,摆出一定的姿势,表现人物此时此刻的精神面貌。乐民先生把三个人物的亮相比作“一组传神的美术塑像”,凸显风尘三侠的豪迈英武精神状态,这个比喻真是再恰当不过了,这个精彩传神的场面甚至可以入画。

  接着文章显示陈乐民真的像个京剧行家。“接下来,三个再上路,跑圆场,行话叫编辫子,按阿拉伯字码8字形穿插着跑,所以又俗称跑8字。”这种从生活提炼出来的表演程式是京戏特有的艺术风格,所谓“编辫子”,是很形象的说法,就像年轻姑娘编发辫一样,把头发分成三绺,互相穿插着来回编成辫子。演员在舞台上表演的就是三人前后紧随,穿插行进,速度由慢到快,表现赶路、前进。“由于剧情富有传奇性,尤其是一个手持红拂,一个箭衣佩剑,一个虬髯红披,跑起来疾如流云,自然满台生风。”即使我们没有在剧场亲眼目睹这个场面,也可以想象出来,一个手持红拂,一个身着白色箭衣,一个赤髯红披,三人在舞台上急速奔走,呈现出的是多么让人眼花缭乱的优美舞蹈形象!一般观众也许只觉得这三位演员做派、身段不错,他却总结说:“方才的亮相是一静,随后的圆场是一动,都称得上一个美字。”一静,一动,一个美字,就是有艺术眼光者对这个场面的精深概括。这不禁使人联想到一个类似的例子:收藏家、学者王世襄先生的及门弟子、明清家具鉴赏和制作专家田家青,在《和王世襄先生在一起的日子》里说:“明代铁力木四出头大官帽椅,是王世襄旧藏,现藏于上海博物馆。读者多看看,品品,看能否从中感受明代文人那种孤傲的精神世界。”平常人看这把椅子不过是件古式家具,硬座板,硬靠背,远不如软垫扶手椅坐着舒服,更感受不到明代文人的什么气质;而在行家眼中,这却是一件艺术珍品,而且反映出明代文人的孤高狷介态度。两个不同的艺术鉴赏,得出同一个道理,那就是“俗人数看亦不识,我独摩挲三太息”。

  文章中还提到“特别是侯喜瑞扮演的虬髯客,帅得很。因想如今十净九裘,千人一面,再找侯喜瑞那样举手投足干净利索,唱念带沙音的净角,不大容易了。”一个“帅”字把侯喜瑞扮演的虬髯客叱咤豪迈之气表达得恰到好处。京剧研究家吴小如早年看过《红拂传》这出戏,他也说“尤以侯喜瑞扮演的虬髯客给我带来了终身不可磨灭的印象”,两位同好学者异口同声的赞美肯定是令人信服的评价。程砚秋从1923年首演《红拂传》,到新中国建国后重登舞台再演这出戏,多年来一直由侯喜瑞配演虬髯客,可谓是珠联璧合的绝好搭档。陈乐民先生对侯派艺术确是情有独钟,每看过戏后回味起来,依然津津乐道,余兴不减。晚年他看到侯派后继乏人,技艺频于失传,一再表示惋叹。

  文章最后指出“程剧中不少有文学意趣”,“现在学程者日众,……但学程还需内功。不知后继者是否也像程砚秋那样看重文化修养”,这确是说到了关键处。程砚秋早年广泛涉猎文学与多种艺术,精于声韵音律,有精湛的艺术修养。剧作家、京剧评论家翁偶虹认为程为人温文尔雅,“觉得他似乎不像个演员,而更像一位学者”。这位编剧家为程砚秋编的《锁麟囊》便兼有文学性和观赏性。乐民先生在几篇文章中都谈到这出戏,比起那些如“人来带过爷的马能行”、“将身跪在地平川”、“我有言来你是听”之类的乏味“水词”,他自然更喜欢剧中有文采的唱词如“古青庐以朴为简”,“把麟儿误做了自己的宁馨”。

  说陈乐民先生像个京剧行家并非言过其实。他在《临窗碎墨》中另一篇文章《南·北·京·海》里说:“京海之分,以京戏为甚”,“京戏素以京朝派为正宗,海派京戏每被视为不上路的外江派。”他认为这种京海分野其实“正可以相互滋补”。在这个问题上,他不仅讲出个人的见解和道理,而且指出“京剧无论是京派还是海派,上乘的表演都应见于内秀,积于内而形于外”,并举出许多剧目和演员的艺术特点实例,娓娓道来,俨然是个专业的戏剧评论家,而不是一般的京剧爱好者空泛的议论。

  如果再进一步探讨陈乐民先生关于京剧的文章著述,就会发现他不单单是就戏论戏,而且论及其他艺术领域。这方面最突出的文章当属2000年载入《临窗碎墨》里的《余叔岩和倪云林》,后来收入《陈乐民徜徉集》的《过眼小辑》里,题目改为《倪云林和余叔岩》,文字有些改动,内容则大同小异;两篇文章篇幅不长,都只千字左右。《临窗碎墨》集子里还有一篇《南·北·京·海》,从做学问、人生态度谈到书画以及京戏的南北差别。三篇文章各有侧重,如放在一起阅读,或许更能体会三联书店出版的《一脉文心——书画中的陈乐民》里“一脉文心”几个字蕴含的意义;那本书中“编者的话”把陈乐民的文心、文事概括得非常全面细致。这位博览群书,沉酣翰墨丹青的学者谈古论今、旁征博引的文章,使人读了确有耳目一新的感觉。

  前两篇文章综述余叔岩舞台艺术并点评余派诸传人的特点。余叔岩于上世纪三十年代即已淡出氍毹,陈乐民在文章中说:“我没有赶上余叔岩,只从百代公司的唱片里领略过”,他说:“余派以内蕴胜,韵味如嚼橄榄”,“余派重在内秀,不求火爆,吐字行腔都有讲究,所以余派是唱给懂行的人听的。”短短的几句话道出他对余派的深刻评价,即内蕴醇厚,韵味内秀,积于内而形于外。有戏剧评论家甚至认为,“叔岩之艺,所谓士大夫者,大多数都欢迎,贩夫走卒,稍粗率之人,多不欢迎”。乐民先生则说得比较婉转含蓄,“余派是唱给懂行的人听的”。

  余叔岩聪慧过人,擅书法,通音韵,又常与文人学者交友来往,耳濡目染,受益颇多,言谈举止有文雅之风,与当时梨园界人士风格不同;在舞台表演方面也带有文化气息,有书卷气。余又有演戏天才,且用功甚勤,学谭鑫培唱腔、身段、表演认真刻苦,不仅能得到老谭艺术的神髓,自己又有创造提高,青出于蓝,成为谭后第一人。余唱腔简约凝练,含蓄蕴藉,既不像同时代的高庆奎唱法那样高亢奔放,也不像言菊朋那样委婉跌宕,而幽逸闲雅有文人气。他的十八张半唱片便浸透着他的智慧和心血,即使不懂京戏的人听了,也会感到余的唱腔干净利落,平和淡雅,没有花腔高调,似平淡却微妙,耐人回味,就如乐民先生所说“如嚼橄榄”,余味无穷。

  陈乐民先生在文章中一步步渐进的联想,从余派艺术讲到文人画,文人画与诗和书法的关系,最后得出结论:“倪云林是画中的余叔岩,余叔岩是戏中的倪云林”。在三篇文章中,谈到书画的文字最为精彩,最能体现他的深厚学养。

乐民先生在文章中说,“余叔岩的艺术在中国山水画中相当于文人画”,“文人画始于唐代王维,所谓诗中有画,画中有诗”。著名美学家、画坛前辈伍蠡甫指出,文人画的艺术风格有简、雅、淡等几项标准,“简”指文人画崇尚简练,笔墨不多,却能写心抒情,“雅”表现为有书卷气,“淡”是指画的风格自然平淡,毫不着意。陈乐民着重谈到“文人画也是重内蕴的,重在一个淡字一个雅字”,他认为文人画是中国画的特色,抽调了“文”的内涵,就失去了本色,失去了最可贵的书卷气。按晚明画家、书画理论家董其昌的话说,书卷气就是“士气”,就是文人气。乐民先生说,“最能代表文人画特色的,要算元吴四才子,其中尤以倪瓒倪云林最突出。”倪云林的水墨山水画便有“士气”,伍蠡甫引用元代画家夏文彦在《图绘宝鉴》中评论倪瓒,说他多“画林木平远竹石,殊无市朝尘埃气”,没有市朝尘埃气而有文人气。倪瓒的水墨山水画清瘦简淡,疏林坡岸,浅水远山,看似简淡,意境幽远。清人阮石阮云台在书画论著《石渠随笔》中评论倪瓒的画说:“倪则枯树一枝,矮屋一二楹,残山剩水,写入纸幅,固极萧疏淡远之致。”上海博物馆藏有倪云林存世真迹,其中一幅《渔庄秋霁》,系倪瓒晚年所作;陈乐民有一幅学倪瓒笔意立轴(见上图);两幅画构图、布局有相似处,或许陈乐民就是以此为模本的。我们从这两幅画里也许能体会他说的“简淡雅中深含着浓厚的韵味,那韵味就在那荒山野径、枯木小桥之间,常说中国画繁易简难是也。”我们从陈乐民先生的这幅画也能多少领略到这种意境,画中未着墨的空白给人以寥廓感,留给鉴赏者思考的空间。现分藏在海峡两岸的《富春山居图》,是与倪云林同为元末四家的黄公望之作,这幅长卷画面上重山复岭,草木繁茂;浙江省博物馆收藏这幅画的后半卷《剩山图》,画中题识就是“山川浑厚,草木华滋”。如再对照看明代沈周、文徵明的山水画,其构图饱满,景物形象繁多。尽管不懂得欣赏国画,大体也可看出不同的画中确有繁简浓淡之别。

陈乐民1995年“学倪瓒笔意”的作品,后于2003年中秋题赠老友何方夫妇

  乐民先生说:“只从书画和京剧来看,可见凡精萃的文化,其深层底蕴都是相通的。”这是理解他将倪云林和余叔岩对照比较的点睛之笔。倪云林的水墨山水画简淡萧疏,意境幽远,余派唱腔韵味内蕴,如嚼橄榄;倪的画有文人气,余的戏有书卷气,这大概就是二者相通之处。其实如乐民先生所说,作为优秀的、精萃的文化,不论是中国的、外国的或是中外之间的,都会有相通处。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法国文学艺术运动有象征主义和印象主义,象征派诗歌用高度象征的语言表达诗人自己的情感经验,印象派绘画则努力描绘视觉现实中瞬息片刻的效果,两者便有相通处。据说闻一多在讲唐诗时,就把晚唐诗歌和法国后期印象派联系起来,显然是捕捉住了二者之间的相通处。

  陈乐民先生在文章中讲到国画,从唐代王维创始文人画之说,讲到中国画南宗北宗区别的发端、由来,他认为实际上南北二宗并无轩轾高下之分。文章中还谈到南宋画家夏珪、马远,元代的赵孟頫\,明代董其昌,清末任伯年、吴昌硕,近代的张大千、溥心畬、齐白石等古今著名画家,论说每位画家的风格特点。乐民先生早年曾经常去故宫博物院书画馆和画展上观摩学习,肯定也研读过中国绘画史和画论方面的著作,因此讲起历代画派画家如数家珍,叙说详尽。关于书法方面南帖北碑的争论,他也讲得深中肯綮,从康有为强调北碑为上,讲到近人书法家弘一法师李叔同摹北魏张猛龙碑,沈尹默临摹王羲之兰亭集序等等,总之,一篇《南·北·京·海》短文,将书法、文人画、京戏诸多方面的概略大要都叙述得清楚明白。

  陈乐民先生说他“平常喜欢书画和京戏”,从几篇精湛的文章来看,他何止是喜欢呢,他说“不知何故从余叔岩想到倪云林,岂风马牛不相及乎?”能把余叔岩和倪云林联系到一起的又能有几人呢?一位研究欧洲学、莱布尼茨、康德的学者,对中国的传统文化有如此深刻的研究和造诣,实在令人赞叹钦慕。这样学贯中西的学者如今即使不成绝响,也是罕见的。陈乐民先生的著作集中体现他广泛的学识和深刻的见解,不仅是对弘扬中国传统文化、促进中外文化交流和研究国际问题的贡献,也是留给我们和后来人的文化财富,值得我们永远珍惜、借鉴、学习。

转自《文汇报》2015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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