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友联络

（老校友马识途的文章（即将在《光明日报》发表），这是他的初稿）

我也有一个梦，一个做了近半个世纪一直没有实现的美梦。做这个梦的其实不止我一个人，还有几个中国人想和我一同圆这个梦，甚至还有几个美国人也想圆这个梦，一个歌颂中美两国人民友谊的梦。可惜的是一块做梦的中国人和美国人经受不住时光的折磨，大都先后去世，现在健在的只有三个中国人和一美国人，而且都是九十开外的眼看将要去“报到”的老人。三个中国老人中，一个是原《今日中国》副主编、《人民日报》首任驻美国记者、今年九十二岁的张彦；一个是原新华社香港分社（港澳工委）副书记、上海市政府外事顾问、今年九十六岁的李储文；还有一个就是我，一个一直痴心妄想今又呼吁实现美梦、今年已进入一百岁的作家马识途。这个梦的名字可以叫《飞虎奇缘》。

这的确是一个奇缘。七十年前的抗日战争时期，由美国陈纳德将军率领的被称为“飞虎队”的美国志愿援华空军，来华后驻在大后方昆明，这时，由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南开大学合组而成的国立西南联合大学迁至昆明。西南联大有几个大学生现名为马识途、张彦、许乃炯等人和在西南联大主办专为学生服务的学生公社的主办人李储文等人，先后和飞虎队的十几个想了解中国抗日真实情况的飞虎队员贝尔、海曼、埃德曼等相识，结成朋友，约定每两周聚会一次，互相交流两国文化思想情况，在近二年之久的时间里，从未中断，结成深厚的友谊，一直维续到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美国飞行员回到美国才暂时中断。他们中有五位路过重庆时，被介绍和周恩来见面，并有三位有幸由周恩来引见当时正在重庆进行和平谈判的毛泽东主席，设宴招待他们，进行亲切的谈话和摄影留念。这张三个美国大兵和毛泽东主席合照的照片已一直挂在北京国家博物馆，成为经典。毛泽东主席当时的谈话，中国人民和美国人民之间的友谊将永远坚持下去，也已成为经典保留在《选集》中。

自从这些美国朋友回到美国后，我们之间的友谊虽然又因为各自国内的情况（新中国成立后两国未能建交）中断一段时期。就是在这个时期，美国朋友即使受到麦卡锡主义的迫害，也一直在呼吁中美建交的群众运动中，成为最活跃的积极分子。1972年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形势稍变，他们曾多次捧看当年我们合照的照片，到中国来寻找老朋友，因为我们当年在昆明与他们交往时用的是英文名字，他们自然无法找到我们。直到张彦去美国任《人民日报》记者，才联系上了。从此，我们之中有两位出国任大使，一位去世界银行任中国代表，李储文更是经常出国公干，自然和美国老朋友多次见面。就是我身处内地，贝尔两次到成都，海曼一次到成都，都是专来看望我的。我们之间的友谊真是时移世易，风吹浪打，日益深厚，从未褪色。有的已持续到下一代。这样的中美两国人民之间友谊佳话，虽然有的见于媒体，且有热心美籍华人做成光碟，曾在中国电视台晚间放过，美国友人也曾写成专著在美国出版过，然而似乎在国内不甚彰显，知之甚少，引为遗憾。

去年，我们眼见日本右翼分子大肆嚣张，不仅妄图窃取我国钓鱼岛，而且明目张胆地宣称改宪变法，整军经武，要使军国主义复活，日本首相安倍晋三等首要悍然参拜供有二战甲级战犯的靖国神社，妄图篡改历史，挑战二战后国际秩序，还妄想做甲午旧梦，加我以马关耻约的样子，最值得关注的是日本右翼势力，鼓吹军国主义同时，在日本人民中煽风点火，鼓吹大和魂，颂扬武士道，颇为得势。去年除夕，日本鼓吹军国主义的电影《永远的0》上演，轰动日本，夺下票房首榜。安倍晋三看后对媒体宣称“非常感动”，并在新年致辞中强调：“夺回‘强大’日本的战斗才刚开始。”同名小说《永远的0》发行达300万本，同名漫画本发行480万本，创日本小说发行新纪录。一部电影，一本小说，竟在日本民间造成如此重大影响，大和民族主义精神竟然如此深入民心，日本人民诚然是爱好和平拥护中日友善的，便是日本军国主义分子的嚣张却值得警惕。我们这些深受日军侵略之害的中国人触目惊心，仿佛又听到日本侵略者的铁蹄声。

可是我国抗战文学和影视作品怎么样呢？日本军国主义侵略中国亘古未见的惨痛历史，在银屏上所见不多，莫非中国人民英勇抗战可歌可泣的事迹，似乎没有多少票房价值，不值得搬上银幕吗？甚至有些影视“戏说”抗战，歪曲历史，令人痛心。

我偶然在今年初读到新加坡的《联合早报》上的一篇专评此事的文章，提出中美两国应共同关注日本右倾嚣张，建议“赶紧制作当年中国军民与美国援华空军合力抗击日军的电影、电视连续剧，经过平面、主体媒体的造势，推动美国人民对中国友善。”我马上就唤起当年“飞虎奇缘”那个美梦，并且马上得到张彦李储文的热烈响应和知道此事的朋友们的支持。我们虽然都是日薄西山的老人，却希望我们的文学界、影视界能有人助我们圆梦。现在中国和美国已决定建立新型大国关系，把歌颂两国人民友谊的“飞虎奇缘”搬上银幕，也许对于构建中美新型大国关系，也可以提供一点正能量。两方面怀着美梦的朋友们虽然多已去世，但是我们现在拥有的资料和素材十分丰富，作为一个作家，我曾试写过框架故事，也或者贡献给编剧，可收事半功倍之效。我们也希望宣传文化领导部门能关注我们三个老人的呼吁，希望调动精兵强将，用艺术精品的力量破解主旋律影视作品与票房价值相背的谬说。

2014年4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