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清华

孩子王

2010-04-16 |

王红兵1984级建筑)

我一个学建筑的,居然现在当起300家幼儿园、60000名幼儿的孩子王来,这是我在清华大学2楼一层东北角那个犄角旮旯宿舍里怎么规划人生也始料不及的。

其实,当年我——一个从来没有学过素描的人,居然在高考时能混入赫赫有名的清华大学建筑系,别说他人,就连我自己,现在感觉也匪夷所思!

曾记得高三填报志愿那会儿,我念及家境窘迫,便擅作主张,报考了上海第二军医大学。我们高三的班主任得知此事,告诉我那在农村做小学教师的父亲:依你孩子的成绩报考部队院校有点亏了,最好是报考名牌大学。

当时,我眼里的名牌大学,只有离我老家安徽黄山较近的中国科技大学、浙江大学、复旦大学,北京大学、清华大学虽然很好,但很遥远。我父亲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人要往高处走!”就因为父亲这两句话,我选择了北京。

那读北大还是清华呢?我很喜欢“清华”这个名字,因为“清”跟“清水”、“清秀”有关。冲着这个名字好听,所以我选择了清华大学。

我父亲说,既然你这么喜欢清华,大学志愿一栏中,第一个大学填“清华”,第二个还填“清华”吧。我照做了。

大学选定,要挑专业,这可让我犯了愁。当年高中自己只是死读书,知识面很窄,哪里知道各领域专业的好坏?问及我父亲,孰料他以一个小学教师的智慧告诉我:“不管国民党还是共产党,都要盖房子,学建筑吧,学建筑不会失业!” 于是在父亲斩钉截铁“不会失业”的诱导下,我在我填报的各个大学第一专业中,都报了建筑系。

或许农民的这份淳朴及执着,无意中传递出一个信息:这孩子肯定是建筑世家,否则为什么所有大学第一专业都选了建筑呢?

当年安徽的考生可能都知道清华建筑难考,所以面对1个招生指标,谁都没敢报;我不知道,就报了,所以把我录取了。当时的我以为,在一个大学当中,学盖房子肯定是最差的专业。因为在我们农村,学习不好的孩子都外出打工给人盖房子去了。

学建筑要加试素描,或许清华负责招生的老师觉得去安徽黄山给我一人面试素描路途太折腾,所以就给我写了封信,大致意思是:由于路途实在遥远,看你好像是建筑世家,所以就不对你进行美术加试了,希望暑期好好在家复习91号到清华跟上就行了。

我又躲过了这场考试,否则也肯定上不了清华建筑系了。

就这样,我被一种莫名的力量裹挟着走进了清华园,走进了建筑系。

到了清华,一切都是新奇的,我沉浸在这种新奇中。

我开始知道我的老家——安徽徽州,民居有多美,多少研究古民居的师生,每年假期都要去我老家写生。我同班同学单军的父亲、清华大学建筑系教授单德启,就画了不少关于徽州民居的素描,让我很是为自己的家乡自豪。

我开始正儿八经地学素描。我突然发现,我跟班上的同学不在同一个起跑线上,痛苦由此产生。其实最初我并没有绝望——我天真地以为,我只要像高中一样的努力,任何我不会的马上就会了。但这次错了,我怎么努力,都找不到感觉,我迷茫了。

我很羡慕同宿舍的刘彤昊、肖东、李绘、冯正功、李岩、王春生他们,他们的素描真的有功底。而我,仿佛“龟兔赛跑”中的乌龟,原计划等兔子打个盹,我努力追上他们并超过他们,孰不知,兔子它不打盹,兔子恨不得比乌龟还拼命跑,我懵了,我无可奈何,我只能慢慢在后面跟着,尽自己的努力,为了一份信念!

在清华,我也第一次体会到“笨鸟先飞”的无效性。刘彤昊、肖东他们,比我还勤奋,还先飞,我这只笨鸟,只能遥望他们的背影,跟着后面飞。跟着就是我给自己订立的目标,被别人远远甩在后面也不要放弃,是我经常勉励自己的一句话。

这期间,我没有成功、没有自信、没有快乐、没有幸福。我不敢跟自己远在农村的母亲讲,想当年,我的母亲是卖掉家里养的两头猪供我上清华的,因此,每每画画画不过人家的时候,内心唯有自责,内心既愧对母亲,更愧对母亲养的两头猪。

我的转机出现在大四。大四期末,为了扭转自己在清华尴尬的局面,我报考了清华大学中文系,读双学位。自从进入中文系后,我如鱼得水,我在清华的自信心终于慢慢捡拾回来。一切又如高中一般美好起来。我憧憬着未来,做起了“无冕之王”的记者梦。

古人云:人算不如天算!1990年,我原本以为自己中文系毕业,能如愿以偿去新华社做中国最优秀的记者,由于学潮的原因,新华社那一年内部整顿,不再进人,我的人生一下子在那里拐了一个弯。所幸我的中文系导师徐葆耕教授对我爱护有加,他把我推荐给时任《中国教育报》社长兼党委书记的李兆汉学长(1961建筑),我如愿以偿留在了北京,走进了《中国教育报》社。

我懵懵懂懂干了4年记者,但总感觉我心目中的新闻不应该是这样,另外,不能让自己的父母富裕起来是子女最大的不孝。受中关村电子一条街“知识经济”的诱惑,1994我毅然辞职下海,干起研发和销售“幼儿园园长办公系统”的生意。

一个世代都是刨土地的农家孩子,凭着勤奋和小聪明,买卖做得还算顺风顺水。只是,由于缺乏启动资金,起初自己一直依附在他人名下,后期挣扎出来时,却也付出了一定代价。不过,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企业,也终于拥有了自己的企业。

自从我1994年投身幼教圈,屈指数来已达15年,我始终没有离开幼教圈。很有意思的是,投身幼教圈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不敢说自己是清华毕业的,尤其不敢说是清华建筑系毕业的。因为,当我第一次面对幼教圈的朋友很自豪地介绍自己的清华出身时,原以为会引来别人惊羡的目光,孰料,很多人不解:一个清华高才生,跑到我们幼教圈干什么?搞建筑多吃香啊!是清华大学毕业的吗?怎么看这小子都不像啊……

随着自己的企业越做越好,随着自己对“3岁看大、7岁看老”重要性的认识,我不再为自己是一个清华大学毕业生而搞幼教有点滴憋屈之感。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坚定一件事,那就是“没有比培养人才更重要的事情了!”

我很欣慰,我与我的搭档杨瑛老师创立的北京红缨教育机构,始终把“做中国幼儿园连锁经营的领导者”作为愿景,我们产学研一体化。“产”,每年有近百万孩子在使用我们研发的教材;“学”,预计到2009年底,我们至少拥有500家北京红缨连锁幼儿园;“研”,我们拥有强大的北京红缨教育研究所。“红缨教育”日益成为中国幼教第一连锁品牌。

我常想:清华大学自创立以来,毕业生无数,真正投身幼教的,可能凤毛麟角。有据可查的是,解放前有陈鹤琴(1914),是中国幼教的创始人;解放后有王红兵。我把自己跟幼教界的泰斗相提并论,虽然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但我常常在这份自诩中自勉。

同宿舍的肖东同学每年都给我寄来以他的设计作品为图片的台历,我很是羡慕。我自豪,我的建筑系同学为我们伟大的祖国献上了一幢幢高楼大厦;我同样自豪,我也在为我们伟大的祖国建大厦,我建的是人才大厦。

感谢清华给予我对国家的一份责任感,感谢清华给予我遇挫弥坚的自信心,感谢清华给予我文理互通的思维模式,感谢清华给予我“为祖国健康工作50年”良好的体魄。

我爱清华!我爱母校!

2009年3月20日 写于西山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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