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 进(1986级电机)
“剑”、“剑客”这样的字眼对于任何一位年轻气盛的青年人来说都无疑是有着无穷吸引力的,更何况我在小学的时候还在上海徐汇区的武术队里混过几年,会时不时地幻想一下自己将来能成为行侠仗义的侠客,不过那时倒也从来没有想到过真有一天会当一时的剑客。
我是1986年入学的,在清华的前三年都交给了校文艺社团。当了几年的舞蹈队队长之后,在即将进入大四的时候交接给低班的同学了,那个时候又恰逢1989年的秋天,一直忙碌的生活一下变得闲来无事了,这时有件一直念念不忘的事便乘机涌上了心头。
1991年暑假,钱进在上海参加第二届全国大学生业余击剑邀请赛,与教练郑老师合影留念
早在大二大三的时候我就曾在校园里看到过校击剑队的训练,当时我就觉得击剑这运动真是帅呆了:一身的白衣白裤,白色的面罩就像欧洲中世纪的骑士,一把长剑居然和佐罗的那把一模一样!优雅的击剑姿势,既绅士又英武,当时就把我深深地吸引住了,觉得这运动简直就是为我设计的。现在好了,终于有时间来实现这个心愿了,于是我马上兴冲冲地跑到体育教研组打听情况,这一打听不要紧,竟然得知校击剑队刚刚解散了!当时我真傻眼了,哪有这么倒霉的事,等到我想练了连队伍都没了?不过我向来不是一个肯轻易认倒霉的人,我寻思了半天,心想队伍是解散了,那教练应该还在吧?经人指点我找到了原来击剑队的主教练郑老师。郑老师是一位非常和蔼可亲的老先生,脸上总是挂着微笑。我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在我由衷地表达了一番对击剑运动的仰慕之情之后,老先生很客气地把我回绝了,说学校已经取消了击剑队的编制,而且他也马上要退休了,这事没可能。我只能灰溜溜地回去了。但从他的话语和眼神中,我还是能感觉到他对击剑运动是非常有感情的,我就琢磨着即使队伍不在了,但老先生不是还在吗,他能不能私底下教教我呢?咱不求名不求利,就是喜欢击剑,能学个一招半式,过过“剑客”瘾也就知足了。正好当时校艺术团活动、练功的教室就挨着体育馆,我也经常会到体育馆里去练练体操,于是几乎每天我都会跑到郑教练那里不厌其烦地重复表达一下我对击剑运动的热爱,恳请他老人家能收我这个关门弟子,云云。同时我还广泛发动群众当我的说客,当时我和学校体操队的高教练关系挺好的,于是就请他帮我到郑教练那里说说情,比如咱有舞蹈的底子,外加体操的架子,劈个叉什么的还是可以的,因为击剑还是要腿脚的柔韧性的。
就这么经过几个礼拜的软磨硬泡,估计郑教练也给我弄烦了,最后竟然就收我这个徒弟了。呵呵,真是苍天有眼啊!我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郑教练第一次带我去领剑的情景,他带我走到体育馆的一个小仓库门口,打开已经有些灰尘的门,里面赫然躺着很多的剑、头盔和白色的击剑服。那天,他问重剑、花剑、佩剑里我喜欢练哪种剑,我毫不犹豫地选了佩剑,因为佩剑和佐罗用的剑几乎是一样的,同时也是最接近实战的一种剑,最好玩、最神气。于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摸到了剑。
从那时起,在清华老体育馆外面的走廊里,经常会看见一位老先生带着一个徒弟在那里练剑。一开始是练习单调的基本动作,弓步、劈剑、搁档等,这一练就是两个多月,到后来可以和教练一起对练。当时我和教练的处境都不咋地,郑老先生纯属免费、义务地在教我;我也不能像其他正规运动员那样,每个月都能从学校领到一定的营养补贴和去专门的运动员餐厅吃饭。对此我毫不在意,一点都没有影响到我对练击剑的热情。常常是郑教练和我练完了训练课,或当天没有训练课我就自己练,几乎天天下午都可以在老体育馆的走廊里看到我那孤独的身影,可以说是达到了一种痴迷的境界,甚至回到宿舍,晚上没事也会把剑拿出来在走廊里比划比划。由于没有队友,连个陪练的对手都没有。说实话,一个人练确实蛮单调的,要耐得住寂寞真不太容易。
这一练就是小半年过去了,到了第二年春天,和郑教练练得差不多了,他可能也觉得我老一个人练不是事儿,缺乏实战经验,当时北京体工大队的总教练陶金汉先生和郑老师是大学同学,他们就住在清华北边的北京体育大学里。于是他就给我走了个“后门”,介绍我到体工大队去蹭课,这样我每周都会有几天骑自行车到体院去练。体工大队里都是专业运动员,剑术自然高强,和我对练,那就像大人和小孩打架,玩儿似的,我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和“武功高强”的人一起练,绝对是提高剑术的一条捷径!
这一晃就是一学期过去了,快到1990年放暑假的时候,有一天郑教练兴高采烈地跑过来,告诉我说广州的中山大学要举办一次全国性的大学生业余击剑比赛,届时还会邀请香港的大学来参加。问我愿不愿意代表清华去比赛,当时我一听说有比赛,那甭提有多高兴了!虽然练了一年的击剑,但从来没有指望过会有任何的比赛,你想想击剑队都解散了,哪还敢奢望代表学校出去比赛?能有比赛的机会当然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了。当时由于没有击剑队的编制,还是郑教练特别向学校申请了一点路费买了到广州的火车票。有了比赛的目标我练起来就更带劲了,因为马上要放暑假了,我得回上海的家,我就问郑教练能不能介绍我去上海的体工大队练练,做最后的冲刺。郑教练真不愧为中国击剑界的元老,哪有他不认识的呀?他马上给上海体工队击剑队的总教练艾大钧先生打招呼,于是在暑假里我几乎每天都骑着自行车来回十来公里去坐落在上海梅龙镇的上海体工大队驻地训练。艾教练对我也是十分热情和关照,当时恰逢暑假,有很多少年体校的学生在那里集训,非常热闹。
击剑是个技术活,技巧性非常强。咱和上海体工大队的是没得比了,就连小我好几岁的少年体校学生,我也常常被他们打得“满地找牙”。虽然相对体校学生我是“身高马大”,力量也大多了,但对不住人家是从小就练击剑,小小年纪都有好几年的“剑龄”了。我清楚地记得其中有个体校的学员,身材瘦小,可他老是能不轻不重、恰到好处地击中我的手背!气得我哇哇直叫,很是搓火和无奈。同时击剑也是个体力活,尤其是在夏天里练击剑,那可不是人干的活,三伏天还必须要穿着厚厚的击剑服进行训练,就在那个时候我明白了啥叫“汗如雨下”。常常是累得趴在地上,伸着舌头像狗一样地大口喘气。实在热得不行了,就光着膀子穿一件击剑服上衣,后背还敞出一块来透气,一不小心就被对手的剑抽到后背,抽一下就是一道血印子。
经过在上海体工大队一个月的艰苦集训之后,我和郑先生师徒二人终于踏上了南去的火车,我们是那届比赛里最“精干”的一支参赛队伍:一个教练,一个队员。
上帝是公平的,一年以来的执著和艰苦训练终于有了回报,虽然练习击剑时间并不算长,但咱是师出名门,同时又得到了北京体工队和上海体工队的“真传”,和高手练多了,再回头和纯业余的打,自然是占便宜了,结果得了个佩剑比赛的冠军。我们师徒二人自然是喜出望外!真是:一个教练,一个队员,一把剑,一个冠军。
之后我练剑的热情就更加高涨了。说来也巧,到了第二年的暑假,我又在上海参加了第二届大学生业余击剑比赛,虽然我当时刚刚毕业并回到了上海,但还是代表学校去参加了在家门口举行的比赛,结果又是一个教练、一个队员、一把剑和一个冠军。
近二十年过去了,至今我还在上海的家里藏着那把参加比赛的剑。虽然离开学校以后就再没有机会摸过剑,但练击剑的这段经历却让我明白了一些一生都受用的道理,简称“剑道”:
热爱就是天赋 我从来都不认为自己真的有什么击剑天赋可言,但世界上也没有什么比“热爱”更能驱动一个人不计得失地追求一件事情了,追求久了就能成为天赋。
专注是成功的基础 不论一个人的天资如何,只有做到心无旁骛,聚焦于一件事情上,一定会有所成就。
天道酬勤 尽人事,听天命,只要尽力了,上天自然会给一个公平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