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清华

1963年，清华大学无线电系有190多位新生，分成六个班。大课高等数学、普通化学、党史、普通物理等科目，都在一起上。无9045班有位男生，个子不高，身体敦实，平时爱留短发。班里有人根据其头部轮廓，给他取个绰号——“土豆”，这样“土豆”、“土豆”地叫着，便叫开了。“土豆”，就是来自吉林的南仁东同学。

大二开学，无九年段男生宿舍从十号楼三层搬至九号楼一层，无902班我所在的寝室正好与无9045班毗邻。毕竟是左邻右舍，低头不见抬头见，走廊里碰到时点个头，打个招呼，久之久之，渐渐地不生份了。四、五两班同属电真空专业，合并为大班即无9045班，人数最多。“土豆”在班内最为活跃，偶尔串入我们寝室聊天，随行必带同班的金泽渊。来自湖南的金同学别着一副金丝眼镜，儒雅秀气，并不说话，总是带着笑脸，站在一边洗耳恭听。“土豆”则十分健谈，话题一开，便不停歇，旁人插话都难。他说话流利洗练，风趣幽默。记得有一次，聊及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一时兴起，他当即边哼着曲子边跳了起来。只见他脚尖高高地踮起落下踮起落下，两腿一曲一伸一曲一伸，突然两腿叉开凌空一跃，舒展矫健的舞姿，博得满室喝彩。有时他会装成卓别林走路的样子，博得大伙开怀大笑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1968年“斗批走”后，不知他分配到哪里，多年来也一直没有他的消息。直至1999年4月回校参加校庆活动，阔别三十年后的无九同学，才有缘再次相聚畅叙旧情。23日赴位于颐和园与玉泉山之间的颐泉山庄报到。24日上午年级活动，大礼堂前照相，下午各班活动后，再由南仁东、姚贞香作讲座。南仁东作的讲座专题是“人类起源与宇宙探索”，他的精彩演讲将大家带入对无穷宇宙的无限遐思中。听说之前受中央邀请，南仁东赴中南海为中央领导作过同一专题讲座。晚上年级联欢，我制作了一些以同学姓名为谜底的谜，主要是我曾经所在的无901和无902 班，让大家猜。其中有一条“背对西北，二人居中（无九同学姓名）南仁东”被无9045班一同学猜中。联欢会后，按班级进行交流活动，毕竟过了三十个春秋，历尽人生坎坷曲折，同学们有多少心里话一吐为快。我要分别参加无901及无902班的交流，每人限时自我介绍，时间紧凑紧迫，直至下半夜很晚才收场，几无时间进行私下个别交流。

25日上午参加大礼堂校庆大会后，安排去学生八饭厅进午餐。这时，“土豆”快步走来找到我，邀我与他同行，我只好推掉了无901同班一同学的事前预约。陪同“土豆”的还是金泽渊同学，还是一副和蔼可亲的笑脸，金同学已在家乡湖南长沙某高校任教。“土豆”详细地询问了解我毕业后的情况，表示极大的关切。知道他身居北京天文台总工程师领导要职，工作很忙，时间宝贵，不便问他什么，以免添乱。我只是他所认识的非同班的一位普通同学，日常少有交往，他那么忙，却将这有限的十多分钟时间留给了我，至今想来，由衷地感动。“土豆”是个极重感情的人。

“土豆”为人正直率真、朴实善良，性格开朗活跃，言谈风趣幽默，给人予亲近感。他以其独有的聪明才智，历时二十二年的锐意进取和不懈追求，终于成就了“中国天眼”500米口径球面射电望远镜工程（简称FAST）项目，震惊了国际天文界，为伟大的中华民族增添无限荣光。“中国天眼”必将千秋万代造福于全人类。

“有的人活着，他已死了；有的人死了，他却活着。”“土豆”永驻我心中。

陈光海 2018.5.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