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清华

9月末一个阳光灿烂的上午，费孝通先生在他的寓所接受了笔者的采访。90高龄的费老刚刚从兰州参加一个有关西部开发的研讨会回京，这已是他自1984年以来第9次上兰州了。他说，开发西部是自己长期呼吁并潜心研究的问题。

费老风趣地比喻自己为国家西部大开发尽力是为了实现自己学术研究的“三级跳”。他说，自己几乎经历了20世纪中国社会发生的所有深刻变化，可以把这些变化概括为3个阶段，即乡土社会、工业化时期和信息时代。西部开发实际是知识经济兴起、信息时代到来的产物，而自己所有的学术研究都是和这些社会变化的大背景联系在一起的。国家正在实现从工业化走向信息化的第三级跳跃，所以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自然也是“三级跳”。

　 早在八十年代初期，费老就开始注意到我国东西部地区经济发展差距拉大的问题，并为解决这一问题搞调研、写文章、提建议，做了大量的工作。1984年到甘肃调研后，提出在甘肃临夏与青海海东两地建立经济协作区，以发展农牧两大区域之间的贸易；到东南沿海地区和西部地区进行大量实地考察后，提出要“从全国一盘棋和实现共同富裕的观点”，来重视“事关大局的东西差距”问题，并于1988年向中央提出建立黄河上游多民族经济开发区的建议；1991年提出由四川凉山彝族自治州及攀枝花市合作建立攀西开发区开发大西南的设想；1994年提出关于西北黄土高原和西南岩溶地区扶贫开发等主张。近一两年仍是不顾高龄，到甘肃、陕西、云南等西部地区考察、调研、讲学，为这些地方的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出谋划策。

每到一处，费老都尽可能下到最基层，走访城市居民或农村村民家庭，考察群众的实际生活状况。他说，搞调研光听汇报不行，必须和老百姓接触才能真正掌握第一手的东西。他认为，目前人们对经济开发谈得很多，对自然资源的保护、开发和利用也开始重视，但对人文资源的保护、开发和利用讨论研究不够，应该把这项工作加到西部大开发战略里去。要在发展西部经济，繁荣西部市场，保护西部自然生态平衡的同时，保护好西部的人文生态平衡。到云南大理、丽江喝了特有的白族“三道茶”，听了历史悠久的纳西族古乐，看到当地旅游业搞得红红火火，费老备感欣慰，并谆谆告诫人们，我国是一个多民族的大家庭，少数民族的文化历史和汉族一样重要和珍贵，少数民族和汉族各有优势，应该使各自的优势在西部大开发中得到充分发挥并实现互补。

1999年，费老有186天是在外地和旅途中度过的，今年前3个季度又这样渡过了百余天。在外地时，一般都是半天参加开会或下基层调研，半天在住地读书看报和整理调研笔记。进入耄耋之年的费老，依然有这样的精力，实在令人钦佩。费老说，这完全是因为国富民安，加上有条件从事挚爱的学术研究，从而使得自己心情特别好。心情舒畅比吃什么补药都强。另外就是按时作息，适当运动。费老每天早上都7时起床散步、做操。据费老家人介绍，费老做的操是自己编排的，已坚持做了20多年。

费老曾担任全国人大副委员长，但不管在位还是从这个位置退下来，参加国内外各种会议、活动时，他都愿意以学者的身份出现，喜欢称自己是北京大学的教授。在学术研究上不断进取，是他毕生的追求，也是他90高龄“三级跳”的动力。眼下，费老带领他的学生正在从事3个主要课题的研究。一是北大社会学人类学研究所搞的西部区域经济和民族经济发展的课题；二是与上海大学社会发展研究中心合作的有关社区建设的课题；三是指导中国艺术研究院课题组进行的如何保护、开发和利用西部人文资源的调研。

国庆假期刚过，费老又赴大连做社区调研去了。待费老从大连回来，北京又有两个国际性会议邀请他去演讲、发言。费老今年内的日程，已安排得满满的。费老真可谓老骥伏枥，壮心不已。(千子)

原载《人民日报海外版》 (2000年10月25日第十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