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清华

孙尧:乡愁与文化

2015-11-11 | 孙尧(1994级土木) |

半个世纪前,瑞典人马悦然从中国文化情结出发,投身于汉文化的学习和传播。而且,他的一生都和汉语联系在一起,并对乡土文化寄予了深深的眷恋,俨然,他把中国认作自己的第二故乡了:取了中国的媳妇,通读《道德经》、《楚辞》、《左传》、《春秋》等古书,深入四川作调查方言,体验乡土习俗,把西汉典籍《春秋繁露》翻译成英文,还有大量的汉代诗歌、唐诗、宋词、元曲等。他不辞辛劳翻译的《水浒传》和《西游记》在欧洲几度出版,到处流传。就连“马悦然”这个中文名字在新文化运动以来不断引起当代文史学家和诗人的注意。

诚然,文化的魅力不在于华丽的外表和艰涩难懂的描述。马悦然站在从事研究中国文化和翻译工作的人的立场认为,汉学家除了研究专题之外,还应当把所学的知识贡献给大众,使更多的外国人对中国文化与文学有更深的了解和更浓厚的兴趣。打心里我们都应该感谢他的这种精神和意志。

对于汉学方面的学习,马悦然在自己的小传里坦诚:我自己认为我是一个不求甚解,万能而一无所成的人。方言学、语音学、历史语言学、现代和古代语法、语义学、格律学,他都研究过。大概是这些课题对于一个母语非汉语的外人来说过于深邃,过于专业,他的研究成果并不显著。但是,这些都无碍于他对汉文化传播的热情。马悦然后来回到自己的祖国瑞典,一生都从事汉语相关的工作,两度连任欧洲汉学协会主席。

时光不可以倒流,那种眷恋第二故土的情结却可以往复延续。领略汉学家马悦然用自己的第二母语汉语写作的《另一种乡愁》,同时也领略到一种真切的根植于中华文化的异国游子的拳拳乡思。

从以上浓浓的乡愁,我又联想到关于文化道路的一种解读。

大约六七年前,在普林斯顿,余英时先生再度对文化道路进行梳理。他认为通过历史的研究才能获得有关文化的基本知识,从而间接加深对文化特色的认识。

终究,我要问问:文化是什么?这是一个很难答复的问题。从普遍定义的说法来看,文化就是一个民族的生活方式,尤其特指精神层面的方式,比如说思想、宗教、学术和艺术之类。诚然,各个民族的精神生活不尽相同,有的甚至迥异。这样反映出来的文化意识和行动是相对独立的。在实际生活中,不同的文化意识形态支配了各个民族不同的发展规范和路径。不同文化领域的相互关联和相互影响,甚至冲突,每天都在发生,更不用怀疑文化发展的螺旋式上升的客观规律了。

西方文化讲求真善美,其实除了自然的真理也就是科学规律以外,善和美作为文化的要素,其精神力量往往要在一个较长的时期后才能体现出来,可以直接认为,文化没有那么多的急功近利的特性。而这些精神力量的巨大作用力是决不容忽视的。文化立足于思想的深厚基础之上,文化的积累和解读需要坚韧的精神和长期艰苦的努力才能获得。

陈寅恪先生曾说过,在吾国真能于思想上自成系统,有所创获者,必须一方面吸收输入外来之学说,一方面不忘本民族之地位。消纳西方文化思想于中国文化传统系统之中,自然是一个漫长而充满挑战的过程。而且重要的一点是,消纳之后在文化上要自成系统,否则不能达到最高的地位。那么,当下的我们如何选择渠道,如何超越文化大潮中的同行者?文化的重建岂又在朝夕之间?

二〇一五年十月秋天记于旧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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