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凤兰(1977年毕业于清华大学水利系),一位年过五旬的女共产党员,以“拼命三郎”的精神,四赴撒哈拉,历尽艰辛,不辱使命,把象征生命和绿色的“水钻石”镶嵌在茫茫大沙漠上,使“中国工程”成为品牌!
在撒哈拉大沙漠南缘一座城市的小山上,一个钻石形的建筑巍然矗立。巨大的“钻石”周身,人们奔跑着、欢呼着。一名黄皮肤中年女士笑靥如花,被里三层外三层的黑皮肤人们紧紧地围拢着,“马达姆杨!”“马达姆杨!”从总统到普通市民,人们欢呼着争相和她握手、拥抱,竟然把她的手都握肿了!
这个钻石形建筑并非城市塑像,而是一座巨型水塔;马达姆杨也并非这个城市的居民,而是来自遥远中国的一名共产党员——北京市水利规划设计研究院副总工程师杨凤兰。
为了建造这个水利工程,50多岁的杨凤兰率队四入非洲,最后一次在这里苦战了21个月,主持设计了中国援建尼日尔共和国津德尔市供水工程,解决了折磨津德尔市市民60多年的缺水问题。她因此获得了“尼日尔总统勋章”。
津德尔——非洲“最渴”的城市
尼日尔共和国是世界最贫穷最干旱的国家之一,没有工业,主要是农业,农业还不能自给自足,每年的饥荒都要饿死很多人。医疗极其落后,疟疾是威胁这个国家的主要疾病,由于缺医少药,每年有50%的孩子死于疾病。
津德尔市原为尼日尔共和国首都,就因为干旱缺水,1927年,尼日尔不得不迁都尼亚美。
在此后漫漫数十年里,30多万津德尔市民饱受干渴煎熬。全年除7至9月外,全境无雨。全城呈现着沙漠属性,赤地千里,一片褐色,气温能超过50摄氏度。每天富人区供一次水,其他区域有剩下的水就供点,没有的话就一天都不供。这时你会看见满街都是顶着瓦罐的妇女和孩子四处讨水。农村一般就喝雨季流到水坑里的污水。这一坑污水,还是牛、羊、人和野生动物共用的。
世纪之交,中国勘探队找遍2000平方公里大沙漠,终于为他们钻出了一眼“旺井”。
首入尼日尔——夜宿荒沙
2002年9月,中国援建津德尔市供水工程启动。51岁的杨凤兰作为工程的总设计师,带着设计考察组11人,第一次进入尼日尔。“虽然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但第一次的遭遇,还是让我们始料未及。”
在空中飞了30多个小时后,他们终于到了尼日尔的首都尼亚美市。而从首都到津德尔工程现场还有1000公里路程,没有交通工具,他们需要自己租车前往。沿线没有饭店,也没有通讯设备,但他们不顾一路劳顿,租了一辆面包车便急急上路了。
此时正是当地一年一度的雨季。面包车在经过一座漫水桥时遭遇了洪水。突来的洪水瞬时没过座椅,他们的行李、带的粮食,全部浸在水里,人也只得坐在椅背上。最后还是花钱请黑人兄弟帮他们把车推了出来。上岸后,车因油箱进水也开不动了,他们只好一路不断拦车讨油,然而车子最终还是坏在大沙漠里,再也动弹不得。
天黑了,杨凤兰心里很急,却一点也不表现出来。她安排大家就地宿营,吃的东西全坏了,只剩下水,只能限制大家少喝一点水,不要再洗脸、洗手。一种叫不上名字的小毒虫,成群地往他们身上扑,他们身上到处是大水泡,感觉像热水烫了一样的疼。漫漫长夜,他们颗粒未进,或躺或坐地熬到天明。
天刚亮,他们终于上了一辆开往津德尔的大型货车,晃晃悠悠地到达了施工现场。
赶到津德尔的第二天,来不及修整,杨凤兰就带着队员们马不停蹄奔赴现场,踏勘、定线、调研、走访、收集各方面资料,一干就是40多天。杨凤兰心里非常清楚,工程设计以前只有这一次考察、确定方案机会。为了确保设计方案合理,她带领大家连续3次沿着35公里管线、28公里高压输电线路跋涉。
当杨凤兰他们完成现场考察回到尼亚美时,受到尼日尔总统坦贾的亲切接见。总统仔细听取了他们的设计思路和施工工期,非常满意。而令总统感到惊奇的是,这个带队的考察组组长竟是一名51岁的女士。交谈之后,总统很高兴,亲自送他们到总统府院里,并与他们合影留念。
至此,杨凤兰带领她的考察组结束了首次“火炉”之旅,圆满地完成了设计考察和设计合同的签订任务。
再入尼日尔——人们亲切地叫她“马达姆杨”
回国后,他们用了6个月时间完成了初步设计。2003年4月,杨凤兰以设计总工程师身份第二次奔赴尼日尔,此行的任务是接受尼日尔国审查设计图纸和文件,主要是为避免初步设计不符合受援国的实际情况。
“当时正赶上‘非典’肆虐,很多国家都不给签证出境,我的签证是特批的。”杨凤兰回忆说,“飞机上就我们几个中国人,法航的服务员在机上频繁消毒,十几个小时里我们不得不捂着大口罩。”
“到达尼日尔时问题又来了。”4月20日,中国驻尼日尔大使馆刚刚接到外交部的通知,由中国到达各国的人员,将一律进行隔离。于是,当杨凤兰抵达尼日尔时,大使馆正在讨论是否要接待她,是否需要隔离。杨凤兰一下子急了,因为此项工作有效时间很短,一点耽搁不得,她不断地“软磨硬泡”,据理力争,大使馆经过激烈讨论,最终还是决定“放行”。
由于在国内做了充分细致的准备工作,初步设计不论是国内审查还是尼日尔共和国的审查都得以顺利通过。
听说杨凤兰冒着危险第二次来到尼日尔,总统坦贾非常感动,又接见了她,并表示了对中国政府的感谢之情。至此,她与总统成了朋友,当地人也记住了给他们设计供水工程的是中国的“马达姆杨”。
三入尼日尔——昏迷中留下“遗言”
第三次进入尼日尔,已是2003年的深秋,杨凤兰作为设计代表,开始了供水工程的攻坚之旅,一去就是21个月!
这年11月6日,津德尔市供水工程正式开工。奠基那天,总统亲来剪彩,第三次接见了杨凤兰。当大使告诉总统,杨凤兰这次来是要坚持到施工完再走时,总统拉着她的手不断地说感谢,还激动得一再问:“你真的等到工程竣工再走吗?”总统这一问更使她下定决心:一定要将工程建在尼日尔人民的心里!
给一个多专业的市政工程做总设计,除生活、气候非常艰苦以外,是否能胜任开始她自己都怀疑。1977年清华大学毕业的她学的是水力机械专业,对水工专业、建筑专业、电气专业、自控通讯、电力专业都不甚精通。一个人远离祖国,在没人帮助情况下,完成这么多专业的设计工作真是难上加难。杨凤兰的压力非常大,自我审视后决定,干脆在开工前争取先看完900多张图纸,争取看懂所需的规程规范,实在不懂就通过电波向国内求教。
杨凤兰骨子里是好强的。她自我加压,给自己定了两条规矩:绝不因修改图纸耽误工期;不管什么专业,施工前要把施工图纸烂熟于心,到现场不看图纸,就能看出是否符合要求。这两条规矩,貌似简单,但要坚持做下去,却极其不易。举一个例子:沿线35公里的施工工地,杨凤兰每天都去检查,经常为控制好质量发火,不管是当地工人还是中国人,开始大家不是很理解甚至有点惧怕。一次水塔基础浇筑出现质量问题,水塔基础是很关键的部位,杨凤兰一看就急了,包括当地工人带中国技术员、监理一起骂,大家有点想不通,感觉要求太严了,简直不近人情!但最后还是按要求很好的处理了质量问题。由于她整天在工地转,发现问题不给面子,工地上和沿线的当地人几乎都认识了严格的“马达姆杨”!杨凤兰告诉大家,“我们个人甚至企业的名字早晚会被忘的,当地人把这个工程都叫希洛娃工程,意思是中国人的工程,这个名字会永远叫下去,它代表着中国!”
杨凤兰每天都要在20多米高的脚手架上爬上爬下,50摄氏度的高温,一遍看下来全身湿透,回到地面手脚都要哆嗦好一会儿才能平静下来。整个工地感动于杨凤兰的执著,打心眼里服了这位53岁的女工程师,施工质量越发的钉是钉铆是铆了。
由于食品缺乏、天气酷热,加上长期劳累,体力消耗大,杨凤兰的身体每况愈下,一连三次染上疟疾,且一次比一次重。“最后一次我真的觉得回不去了。”杨凤兰说。那一次,她持续5天高烧不退,却又不敢告诉丈夫和远在英国的女儿,最后在昏迷状态中留下了“遗言”:“如果我不行了,伊斯兰国家没有火葬,你们千万不要埋我,把我烧了。家里人不要来,带一根手指头上的小骨头回去就行了。”
她说,那一次,我真的快熬不住了。我想,如果这回我能活下来,我就回家,不坚持了。然而,当她看到窗户、门口挤满了看她的当地黑人朋友时,眼泪瞬间“决堤”,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刚能凑合着爬起来,就又上工地了。
最终的结果令人欣慰,工程顺利竣工,滴水不漏。此工程是世界仅有的几座大体积水塔之一,塔高28米,水箱直径22米,可蓄水2000立方米,每天能供水4500立方米。国内专家组现场验收时给予很高的评价,评其为优良工程。
正式通水那天,万人空巷,杨凤兰他们走到哪儿,都是一片欢呼声。总统在竣工仪式上感慨地说:“60年了,多少个国家说给我们找水,都没有实现,是中国政府帮助我们仅用了不到两年时间,就让津德尔市人民吃上水。感谢中国政府,实实在在帮助我们,也感谢现场的工程技术人员!”总统特意走到杨凤兰身边:“我都听说了,你为津德尔供水工程尽职尽责,我要给你发勋章,表彰你为尼日尔人民所做的贡献!”
2006年8月3日,尼日尔驻中国大使受总统坦贾委托,向杨凤兰授予“尼日尔共和国总统勋章”。
四入尼日尔——“水钻石”光耀撒哈拉
杨凤兰第四次去尼日尔,是2007年7月。那是杨凤兰应中央电视台邀请,去尼日尔做一期“新中国援外工程50年回顾展纪录片”。商务部在中国援助非洲50多年来的2000多个项目中,评选出了20个优秀项目,津德尔市供水工程名列前茅。商务部对其评价是:此项目设计上没有较大设计变更,没有发生投资增减,工程按时完成交付,受援国满意度高。
如今,这颗“水钻石”在撒哈拉大沙漠上大放光彩,成为津德尔市的最高建筑和标志建筑。老百姓非常满意,水价由过去相当于人民币7元一桶,降到了1.5元一桶。“希洛娃工程”成为中非友谊的见证。而杨凤兰献身、负责、求实的精神和强烈的责任感,何尝不是另一颗镶嵌在撒哈拉的“水钻石”!
后记:尼日尔工程竣工后,杨凤兰又先后从事了刚果、约旦、乌兹别克斯、坦桑尼亚、几内亚以及苏丹等许多中国援外供水项目的设计、监理等工作。如今,杨凤兰这个名字已经成为中国援外、尤其是援非供水工程的一张“名牌”,而在非洲受援国,一个不成文的默契是:凡是有杨凤兰签字的供水项目,一律“免检”。(徐文青)
转自 北京支部生活 2008年第十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