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雅欣(教) 董 兵
1934年2月28日,校评议会通过采用建筑委员会选定的教职员住宅计划,在南院住宅区以南,新建造高标准教授住宅30所,预算全部经费20万元。①5月4日下午3时,在“九一八”纪念堂开标。出席者有教育部派监标员周天放,清华大学教务长张子高、秘书处刘子厚、会计科主任戴崇恩、庶务科金邦直,以及校评议会、建筑委员会、工务委员会、财务委员会委员数十人。由工务委员会主席、土木工程学系教授王明之唱标,金邦直纪标,协泰、协顺等六家工厂投标。②新南院住宅由建筑师沈理源开办的天津华信工程司设计,由沈理源监理工程的天津协顺木厂施工。10月29日下午,工程竣工并完成接收,11月初教职员开始迁往居住。
此时,清华大学已有较完备的工学院,土木工程学系学生组织了测绘团体“毛会”,由会员刘隽快、吴尊爵对新南院一带地形进行了测绘,新南院较以往住区获得了更为详尽的周边环境资料。③新南院原设计住宅44套,建成30套,总建筑面积6677平方米。独栋单层花园洋房,内部均为现代生活设施,三成多的住宅安装从国外引进的阿柯纳火炉取暖兼供热水。同时,还陆续建成与新南院住宅相配套的周边设施,以保障住区公共安全和交通便利,从当时记载可知新南院完成各类配套设施的过程:
“院外围墙,现已打好大半,所余一半暂以刺丝做篱,以重公安,俟围墙打好后再行拆去。东南角近马路处,设守卫室及铁门。由学校通车站马路极南端(车站旁)决做洋灰门墩及栅门。校门外通车站马路,已由文书科公告分贴车站、朗润园、虹桥三处,禁止非到本大学之车马通行,并函工务局另行出告。至春润庐及西北分驻所校警暂撤回,在德和木厂内驻扎,以便往南院巡逻警备。并暂拨消防队水夫六名在院守更管理电话。秽水池尚未干透,在不能应用前,所有秽水暂由庶务科农事股协助消除。自来水及室内电灯已装置完竣。室外路灯在未安装完竣前,先装临时路灯。各住宅电话分机,一月内即可运到装设。目前为交通便利计,暂装公用电话五架,安设地点如次:德和木厂临时警卫室、北六号房、三十一号旁、六十二号旁、东南角警卫室。”④
新南院教授住宅一经建成,即以其独特的西洋建筑风格和高标准的现代生活设施,成为20世纪30年代清华园各类住宅中最引人注目的焦点。加上新居主人——那些平素令人景仰、颇具学识的著名教授,如闻一多、潘光旦、周培源、陈岱孙、俞平伯等,更为新南院住宅增添了些许不失庄严的神秘感,一时之间园内各路参观者纷至沓来。透过当时参观者——一名清华学子的视角及其亦庄亦谐的描述,可见新南院住宅留给时人的非凡印象:
“……清华校中风景足供玩赏,何况新建新南院。志向既定,乃于十二时有半,形单影只,直向新南院进发。既至,则见诸同学三五成群,先我而来。由新辟大道向前直进,不久过新桥,拐弯向东,再转南进发,计约费时三十分钟。各屋尚无东道主者甚多,加以院中游人与工人甚伙,得左右窥探。观察所及,则三十所小洋房之全部工程可以说完全告终,故每间不是早已物各有主,便为闭门不纳,故虽略能由窗探视,也不能窥知其中奥妙。差幸最后,有两间房屋里面有工人修理地板等小工程,故大门半掩,乃得其道而入,一饱眼福。
内部规划之精密,真是极其旁通曲折,虽不必雕梁画栋,然而洁白明净,若得在其中作寓公,哪怕不心旷神怡?有大客厅以资宴客,有小书房以备藏修,其余寝室、储藏室,应有尽有,以之供给五口之家的小家庭,尽可绰绰有余。屋之后进偏东,有浴室兼厕所一间,再外一间,为更衣室。前一间内,充满极精美的20世纪用品,计有大洋浴盆一、白磁洋马桶一、洋脸盆一、盆之上装有大镜一方。出浴室为后庭,两边各有小房数间,西为厨房与仆人住室共三间,东边除浴室、更衣室外,尚有一间,此外尚有存煤处一,及仆人厕所一。至全屋之地板,除后庭之小房与中间通路为三合土做成之外,其余皆属赭色地板。总观三十所住宅外部形式与里面结构,几乎皆是一模一样,虽略觉单调,然无此优彼劣之分,亦属平等待遇之法。至建筑之精美,皆非旧有者所能比拟,新南院实别有天地。”⑤
新南院住宅的建成,从很大程度上改善了清华大学教授群体的居住条件,为20世纪30年代快速发展的清华大学继续吸纳一流人才、全面提升学术水平与拓展大学规模,创造了优厚的生活保障。据机械工程系教授李辑祥(1903—1975)在1962年的回忆,“梅贻琦在清华一直抓住教授这个环节,给他们较优裕的生活待遇,如教授一人一栋房子。我当时一家仅四口,住新林院整个一栋房子,月薪有300余元。当时工友最高为8元,技工最高月薪为30元。教授还可以五年出国休假一次,这在他校是没有的。”⑥
当时承揽清华大学住宅和教学设施设计的建筑事务所——基泰工程司、华信工程司,积极赞助1934年《清华年刊》的出版。主要由毕业清华同学组建的基泰工程司,在1937年的《清华年刊》上,负责人关颂声、朱彬、杨廷宝、关颂坚、杨宽麟署名,辟专版“谨祝母校同学进步”,密切了毕业校友与母校之间的事业往来和深厚的情感。
然而,这些新住宅及其主人们只度过短短三年的安宁岁月,日军全面侵华的战火燃起,新宅被摧残,生灵被涂炭,清华大学进入刚毅坚卓的西南联大岁月。直至抗战胜利复员北平后,各处住宅经过大规模修整而重振新颜。
(节选自《识庐》,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09年3月)
①清华大学校史研究室.清华大学九十年.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1.68
②清华副刊.1934-05-14.41(8).219
③清华副刊.1934-11-19.42(5).30
④清华副刊.1934-11-05.42(3).21
⑤新南院巡礼.清华副刊.1934-11-19.
42(5).23
⑥李辑祥访谈录(1962-06-29).清华大学校史研究室.清华大学校史研究资料汇编(内部资料).1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