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清华

郑文会(1959土木)

2007年新年刚过，我意外地接到金丽华同学从北京打来的电话，告诉我赵永铭同学因病逝世的不幸消息。我感到十分震惊，更感到万分悲痛。没想到这位思维敏捷、精力充沛的老同学竟先我们而去。几十年来与他相处相交的往事一幕一幕涌上心头。

我和永铭都是1954年考入清华土木系给九班，他是九一班，而我是九二班，接触也不多。据说开学不久他因病休学，后来他就到了给0班。

直到三十年后，即1985年，通过一位当时在建设部工作的刘维城同学搭桥，我才又和永铭有了联系。他此时已从西南某三线单位调回故乡杭州市并担任杭州市建委副主任。因当时我也在地处鄂西一家三线军工单位工作，由于国家对三线政策调整，我所在单位基建工作量锐减，加上三线地区子女上学及生活条件等各方困扰，我也产生了离开三线到一个能发挥作用的单位去工作的念头。因此在书信中我把我的苦恼和想法告诉了他。没想到他很快回了信，他说他也在三线呆过，对我的处境十分同情，对我的心情也十分理解。他在信中问我是否想去杭州并说愿意帮忙。去人称“人间天堂”的杭州工作与生活是我求之不得的。因此我很快表示愿去。于是他便在百忙中替我物色机会。不久，他就告诉我已联系到两处专业对口、待遇和工作条件都不错的单位。接着他又建议我最好能去杭州看一下实际情况再下最后的决心。

不久我就借去上海出差的机会去了杭州，永铭在百忙中热情地接待了我。尽管这是我们在三十多年后第一次见面，但我们没有一点陌生感，我们聊了很久，直到身边工作人员再三督促他该去参加早已约好的会议时，才不得不结束与我的谈话匆匆登车而去。而在这之前他还特地引我去见了当时的杭州市建委主任。在交谈中永铭还建议我在杭州多住几天，多了解一下当地情况。我十分感谢永铭这样周到而细致的安排。离开美丽西湖的时候我暗暗下定决心，争取调到杭州这个人间天堂以终老天年。

永铭在得知我的决心后十分高兴，在1985年底连写两封信催我快办手续。遗憾的是，此时国家对三线军工企业实行了新的“调整、改造、搬迁”政策。不久，时任国务院三线调整改造规划办公室主任鲁大东同志来我基地视察后，基地也进一步明确了争取国家同意我基地列入调整搬迁规划，并开始组织到各地考察选择搬迁地点。一时之间基建人员又成了香饽饽，部里也下了文件限制三线单位具有高级职称人员外流。再加一起工作多年的老领导老同志的挽留，使我终于没能实现去杭州工作的愿望，也辜负了永铭同学一片苦心。不过，通过这件事我也对永铭热心助人、关怀体贴他人的赤诚之心有了深刻了解。当我为此向他表示歉意与谢意时，他却诚恳地说：其实我也不是完全为了你，我也是为杭州市的发展网罗人才。

我知道永铭刚从重庆调回老家杭州不久，从一位普通技术人员走上领导岗位时间更是不长，他这样做是要担一些风险的。当我把这个顾虑告诉他时，他却笑着说：“其实我更愿意做些具体工作，当官‘非吾所愿也’。”表明了他的坦荡胸怀与高尚的情操。从那之后，我们就成了知心朋友。特别是他是我班公认的才子，吟诗作赋，每有新意，令人耳目一新。我虽无才，但也是从小爱好文学，不管是气味相投还是心有灵犀，总之我们每次校庆聚会见面都要找机会单独聊一聊，有时兴之所至也免不了吟诗作赋互相酬答，留下一段笔墨情缘。

转瞬到了2001年，这时我班同学大多数已经退休。全班同学决定再来一次大聚会，而地点就选在杭州。刚从杭州市经济规划院副院长岗位上退下来担任顾问的永铭同学则是最“年轻”的，也是最健康的。因此，从联系吃、住、玩到迎来送往，返程车票等一系列繁琐又费劲的工作就毫无疑问地落在他身上。永铭还亲自做导游，以他多年从事杭州市城市建设的领导工作及参加多个项目审批、论证工作的特殊经历，他的讲解旁征博引，夹叙夹议，视角特殊，见解独到，使听者趣味盎然，使我们对美丽的杭州有了更深的了解。特别是9月18日，大多数同学均已陆续回程，只有金丽华、刘维城、杨仁明、张小珠、王永锡及我是晚上九点多的火车。当晚，永铭还特地偕夫人在西湖对面断桥边上一家名为“观湖楼”的茶楼请我们六人观西湖美景、品龙井香茗。天慢慢地黑了下来，此刻清风送爽，桂子飘香，夜幕彷佛给西湖戴上一副神秘面纱。几盏灯也在朦胧的远山近水中晃动、飘移，西湖愈加变得模糊不清，充满着迷人的魅力。此时道路上华灯初上，车水马龙，观湖楼上红灯高悬，银烛低烧，雕梁画柱，别有一番风情。品茗茶观美景，与多年朋友、青少年时代的同窗畅叙衷肠，令人犹人仙境，如人梦乡。那一天永铭作为东道主尤其显得兴奋，话也特别多。当他讲“文革”时的遭遇时，举座为之动容。告别的时间到了，当我们所乘的车开走时还看到他与夫人向我们挥手告别。没料到这是他留给我的最后印象!

后排左起：郑文会、赵永铭；前排从左至右：兰淑澄、张小珠、刘维城、赵永铭夫人、杨仁明、王永锡

永铭同学喜好文学，在我班素有才子之称。常有诗作发表在《钱江晚报》上，西湖的春夏秋冬，杭州的采茶女，湖上的游船，湖边的游客都是他诗中的美景和人物。．从这些诗中可以感受他那乐观豁达、热爱生活的精神和感人至深的情趣。现在，他已经从人间天堂走人另一个天堂，而这些情趣将永远留在同学们的心里。让我们永远铭记我们给九班的诗人、一位人间天堂——杭州的辛勤建设者和热情讴歌者赵永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