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清华,名师荟萃,陈仲颐先生当属其中佼佼者之一。在他100周年诞辰之际,理所当然地受到莘莘学子的缅怀,我便是其中的一员。
古人说:得遇良师,三生有幸。在我的人生中,遇到陈仲颐先生这样大师级的良师,确实深感荣幸。
陈仲颐先生
上世纪70年代末,我从水利系当时的农水专业调到土力学教研组,同时在职读岩土工程专业硕士研究生。粉碎“四人帮”后出现的改革开放新形势,对全体教师的教学科研工作提出了很高的要求。外语水平的欠缺,成为绝大多数教师的“短板”。于是,在全校教师中出现了“恶补”英语的热潮。当时的土力学教研组,除了黄文熙、陈梁生、陈仲颐三位先生外,绝大多数教师英语都不过关。陈仲颐先生主动承担了为教研组教师辅导英语的任务。他用美国吴天行教授著的英文版《土力学》作为教材,带领教研组教师边读边讲。他深厚的英语功底和认真耐心的教学态度,给我留下极深的印象。80年代初,土力学教研组从日本进口了一台多功能三轴试验仪。日本厂家专门派了一位叫金子的年轻工程师来华负责安装调试和讲解操作注意事项。已近花甲之年的陈仲颐先生又担负起日语翻译工作。他一口流利的专业日语,令这位日本人感到吃惊。他在1981年访问日本期间,既能用流畅的英语作学术报告,又能用地道的日语与日本同行聊天,令日本同行自愧弗如。不久,在我进行硕士论文答辩时,我的导师黄文熙先生邀请陈仲颐先生作答辩委员会主席,我感到荣幸之至。
土力学教研组在培养青年教师过教学关工作中,要求非常严格。一般要通过几道关口:先跟着讲大课教师随堂听课并批改作业,再承担小班习题讨论课。这个阶段一般要经过两到三遍;然后在试讲通过后,只讲授大课的部分章节;在得到主讲教师认可后,才能承担整个大课讲授任务,并随时接受检查。令我感到幸运的是,正是在这过程中,我切身感受到了大师的言传身教。
从1983年开始,教研组安排我跟着正在给土木系本科生主讲《土力学与地基基础》的陈仲颐先生随班听课并负责小班习题讨论课。我和学生们一起领略了教学大师的风采。每当身材挺拔、穿着得体、风度翩翩的陈先生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教室时,百人课堂马上静了下来,学生们带着敬畏的目光向这位大师行注目礼。他走上讲台,彬彬有礼地环视了同学们之后,操着特有的、浑厚的男中音开始讲课。慢条斯理,言简意赅,重点突出,概念清晰,娓娓道来。既深入浅出,又不乏幽默。学生们听得聚精会神,兴趣盎然。他的板书很自然地把黑板分成三部分,书写流畅,字体优美,十分养眼。学生中对陈先生的课流传着各种说法。他们说,陈先生“是大师,又是君子”;他的课“既赏心,又悦目”“是一种享受”。不但从未有人逃课,而且总是抢坐前排,争睹先生风采。陈先生的授课风格在全校传为佳话。对我承担的习题讨论课,陈先生严格要求、精心指导。他精准地预见到学生听课中存在的问题,告诉我如何通过习题和讨论,使学生弄清概念、理清思路、掌握方法。陈先生的耳提面命,首先使我本人得到训练和提高,避免了“以其昏昏,使人昭昭”,收到较好的教学效果。1985年,学校为鼓励教师的教学工作,在全校设立了“教学工作优秀奖”。陈先生获得了清华大学首届“教学工作优秀一等奖”。随即,被授予“北京市优秀教师”荣誉称号;1989年又被评为“全国优秀教师”。在教材建设上,陈先生同样作出了很大贡献。1990年,他与叶书麟合著的《基础工程学》被评为全国优秀科技图书。随后由他牵头翻译的由弗雷德隆德与拉哈尔佐合著的《非饱和土力学》在国内岩土工程界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在陈先生等老一辈先生的带动和影响下,土力学教研组形成了重视教学的好传统。继陈先生获教学奖之后,王洪瑾教授任课程负责人的《土力学》课程1991年被授予清华大学“一类课”,并于1994年、1997年两次复审通过。根据李广信教授的统计,进入本世纪近20年间,清华大学土力学教研组(后称岩土工程研究所)累计获得学校级至国家级的各类教学奖项多达50余项,几乎每一位教职工都获过奖。至今,清华大学岩土所的教学工作仍处于全国领先地位。
作为岩土工程学界的名师,陈仲颐先生在科学研究上同样卓有建树。他主持的近海工程海上平台实验研究,曾在1986年集体获国家教委科技进步一等奖。他研究了区域性土工程问题、中国湿陷性黄土的工程性质及其地基设计原理并开展了对中国古代基础工程的研究工作;他还主持了中国、加拿大膨胀土工程性质合作研究。结合上述研究工作培养了多名研究生。
陈仲颐先生学为人师,行为世范。在纪念他诞辰100周年的时候,我们要学习发扬陈先生的精神品格,把岩土工程的教学、科研和人才培养工作继续推向前进。
李树勤
2023年10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