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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樊蔚勋

2013-11-28 |

时隔半个多世纪,恩师钱伟长的教诲,依然铭刻在樊蔚勋的心头——

文理兼通 理工结合 方能学得“透彻”

樊蔚勋在工作

谈教育

扬州中学经验值得总结

记者:当年您上扬州中学为何会选择土木工程专业?在扬州中学上学期间,给你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什么?

樊蔚勋:扬州中学当时的专业课程主要有土木工程、电机工程、德文、普通科和女子生活部(家政系),当时我选择土木工程专业的原因非常简单,因为扬州中学的土木工程专业很有名,出来的学生也比较好找工作。而给我印象最为深刻的是,当时在扬州中学上高中时,已经是抗战的最后一年,对于专业课程,尽管仍然在战争期间,但是扬州中学并没有停止,让我们在里面上学的学生都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记者:您认为当年的扬州中学,对当代教育来说,有什么启示?

樊蔚勋:我一直在关注着扬州中学的发展,在1997年有本叫做《中国名校丛书》的书籍中选出了全国14所中小学名校,其中江苏省有4所学校,3所中学,1所小学,在三所中学中,就有扬州中学。

大家都知道,扬州中学已经有很长的发展史,培养出了很多人才。但是我们不能只看到这个,而是要进一步追问,扬州中学为什么能培养出这么多人才?它的办学成功经验是什么?我们应该要把这些好的教育经验系统总结一下,结合现代的教育,让它进一步发扬光大,能够得以更好地传承。让它成为一笔宝贵的财富。

谈学习

基础学科学扎实很重要

记者:听说您上清华大学时,开始读的是电机专业,后来为什么又到了数学系呢?

樊蔚勋:实不相瞒,是我自己要求转专业的,因为当时我觉得学得很吃力,所以就想从基础学科学起。现在回过头来看,我的选择是对的,基础学科是理工科的基础,只要把基础学扎实了,才能更好地开展其他学科的研究。

记者:您数学系毕业,为何又去搞了飞机制造?

樊蔚勋:一开始确实有这个感觉,从来没对飞机制造有过任何接触,感觉心里没底。但是后来慢慢地,我发现这个没这么难,研究进去了,很多问题自然就明白了。后来很多专门学飞机研究的人,也不如我这个半路出家的“飞机专业”,有问题也要向我请教。为什么?就是因为我的基础学科学得扎实,很多事情,他们可能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而我却可以用数学推理的方法,找到它背后的东西。

记者:现在学生在考大学之前往往就进行了分科,这样往往造成文科生的理科成绩不好,而理科生对文学类的知识很多都是“门外汉”,对于这样的现象,您怎么看?

樊蔚勋:其实,对于学生来说,文理科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很重要的,虽然学生自己可能都有自己比较专长的科目,但是文理是不分家的。我虽然后来一直从事的是理工类的科目和工作,但是至今对我来说都很受益的则是小时候父母请了私塾先生来教了我四书五经、古文观止、左传等传统文学。理科生其实同样要对文科知识有一定的了解,这对于今后是非观,对知识的更深层理解都是有好处的;而对于文科生来说,对于一些数学等理科知识的学习和掌握也是有必要的,这些文科生是不能去逃避的。

谈理念

“学好”不够,还要“学透彻”

记者:您发表过有关于大学生就业问题的文章,您为什么认为大学生就业难,是因为学习学得不“透彻”?

樊蔚勋:钱伟长先生在1957年就提出“理工结合”教育思想,他说:“在高等工科学校中,应当以数、理、化三门课为主,如果这三门课学得透彻了,什么都好办”。当时有人对这句话的看法总结为:“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有人评判“仅仅学好(数、理、化)这三门课离解决工程实际问题还有很大距离”。

其实这两种观点都是对钱伟长观点的误读,即把钱伟长“学得透彻”误会成“学好”。我们知道,学生考试成绩只要达到80分,就可说该门课程已经算“学好”。可是,要做到“学得透彻”,就远非如此简单了。

记者:那么怎样才能算是“学得透彻”呢?

樊蔚勋:“学得透彻”,不仅要学好数理化三门课的具体知识,更重要的是,要“透”过这些知识,“彻底”地领会和初步掌握。详细一点说:科学技术在其发展过程中充满了矛盾,要用唯物观点、辩证方法,永远不断地观察问题、提出问题、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来正确地看待知识、获取知识、驾驭知识和发展知识。

智慧统帅知识,智慧是知识的精髓。掌握了智慧,就能适应后继课程的学习,毕业后到工程技术第一线岗位,也能适应工程师遇到的日新月异的、各式各样的工程技术问题,即使180度大改行也无所畏惧。

“知其一不知其二”,常为人们所诟病。拿工科生来举例,工科大学生没有受到足够的训练。中学数学里的初中平面几何、高中平面三角恒等式的证明题,都培养学生的逻辑推理能力。工科大学生,往往把数学仅仅作为知识工具来看待,而忽视其培养高度概括抽象思维和审慎严谨逻辑推理的能力。

钱伟长在清华理学院物理系本科4年,在我国“理工结合”教育思想的倡导者叶企孙大师的指导下,兼修了理学院数学系、化学系二年级以上的主干课各4门(共8门),还兼修了工学院机械工程系和电机工程系的主干的技术基础课,如材料力学、热机学和工程热力学、机械原理和电工原理等。正因为数理化“学得透彻”,钱伟长后来才能兼搞了坦克装甲防弹、高能电池、大电机结构设计、波纹管、汉字编码、河道治沙、信息技术等等,都取得了显著的成果。

记者:对于让学生“学得透彻”,学校应该如何去做呢?

樊蔚勋和学生的合影

樊蔚勋:对于学校来说,不要为了追求一时的成绩,而采用简单的注入式教学,这样的教学方式,只是“填鸭式”让学生把知识填充进去,而不会让学生把知识间的各类关系打通,更无法让学生懂得如何将知识互相通用。

学校应该考虑如何用“启发式”教学,让学生学会观察问题、提出问题、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了解事物之间的矛盾、关系,从而用已知的知识去解决矛盾,这样学生学到的知识才能“举一反三”。

谈扬州

心里的“根”一直在扬州

记者:最近一次回扬州大概是什么时候?

樊蔚勋:最近的一次应该是哥哥过世时,大概是在2007年的时候,当时回去了一趟,但之后由于腿脚不便,从那时到现在就一直没有回扬州。这样算来已经有6年没回去了,其实还想再回扬州看看,毕竟自己的“根”在那里。

记者:虽然很久没回扬州了,但您的口音还是扬州话。

樊蔚勋:是的,我一开口讲话就能听出来,其实离开扬州已经有好多年了,也去过很多地方工作,但家乡口音一直保留着,这是永远改不了的。

我这个人是有很深的扬州情结的,你现在给我说扬州的那些大街小巷的历史,我肯定比你都清楚。同时,从我家中的摆设也可以看出,这是一个有着扬州文化气息的地方,我家的客厅挂着“梅、兰、竹、菊”主题的扬州漆器,同时还悬挂了同样是漆器工艺品的“骏马奔腾图”。这些都是扬州的传统工艺。

记者:您对扬州的发展有什么建议?

樊蔚勋:扬州近年来的发展是非常快的,而且也很好。从城市建设到经济建设,都实现了不少的突破。以前的扬州,城市很小的,西边原来是一片荒地,现在都很繁华了,我好几年没回去了,现在应该发展得更好了。如果说建议的话,我认为扬州还是要通过交通建设等手段,向北京、上海等一线城市靠拢,同时发挥自身特有的一些优势,打造成一座具有扬州特色的城市。

同事眼中的樊蔚勋——

治学严谨 文理相通

担任南京航空航天大学校报编辑的王超告诉记者,虽然他不是樊老的学生,但由于经常编辑樊老的来稿,所以也经常和他打交道。

“很不容易,这么大年龄了,还坚持写作,关心学院的各项事业。”王超这样感叹。

王超告诉记者,自己在和樊蔚勋教授的交流中,也深切地从他身上感知到了何谓“学得透彻”,而且也感受到了樊老对于学问的考究、严谨的态度。

“在常人的印象中,工科生往往对文字是不太敏感的。”王超告诉记者,但是在樊老身上,却看不到这样的理论。“在平时编辑樊老的文章时,一点也感觉不到专业性太强抑或是让人感觉其中有太多的专业术语而让人想敬而远之。”王超告诉记者,在几次和樊老修改文章的过程中,感觉到樊老平时“文理相通”、“学得透彻”等观点都一一体现了出来。

“在樊老的文章中,体现了工科专业严密的逻辑性。”王超告诉记者,而且每次修改过程中,樊老连标点符号运用是否合理、得当的地方都能找出来。“他从工科角度来考虑社科类问题,并且能够运用各类事例来进行论证,还能够通过简单易懂的文字,来讲述很多很深刻的道理,让即使是外行人的阅读者都能够明白其中所要表达的意思和观点。”王超表示,这样“深入浅出”的文字是很不简单的。

记者手记——

科学精神弥足珍贵

由于年事已高, 樊蔚勋身体已不太好,尤其是腿脚不便,要借助拐杖才能行走,每挪动一步,都要费很大劲。但是记者在他家采访时,他却坚持不停地进出房间,为记者查阅各种资料、书籍。他说:“我们搞科研的,讲究的是实据,口说无凭,并且有些事不一定记得清,我得把一些材料找给你们看。”

“要学得严谨、学得透彻”,这是樊蔚勋一直强调的治学理念。可以看得出来,他也是这样身体力行的。在社会日益浮躁的今天,这种严谨的科学精神无疑弥足珍贵, 也是很值得我们年轻一代学习的。

转自《扬州晚报》2013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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