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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校友会联合举办读书会 纪念西南联大80周年

2019-01-02 | 贾崇俊 | 来源 云南校友会 |

2018年11月17日14点,清华大学云南省校友会联合北京大学云南省校友会、南开大学云南省校友会、云南师范大学校友会、川大望江楼,共同举办联合读书会启动典礼暨首期主题读书会活动。本次活动同时也是与云南大益爱心基金会共同举办的一场大咖云集的“品好茶,读经典”梧桐茶会。为保证读书会的交流效果更加充分,组委会商议采取报名者每人提前预习阅读《未央歌》,控制小而精的规模,各所高校共计28名代表到场进行读书会讨论。同时为满足更多校友的热情,首次使用清华云南校友会公众号NOW直播平台,进行现场直播,共计91人次在线共同关注。

一、重磅开场

本次联合读书会活动,特邀云南师范大学外语学院党委书记、云南省中国近代史研究会会长、《西南联大二十五讲》作者、著名专家学者吴宝璋教授开场并作《西南联大精神与中国梦》专题演讲及《未央歌》读后感分享。

吴教授从李克强总理视察位于云南师大内的西南联大旧址说起,李克强总理指出:“西南联大以‘刚毅坚卓’为校训,在极端艰难困苦中弦歌不辍,大师辈出,赓续了我们民族的文化血脉。这不仅是中国教育史上的奇迹,也是世界教育史上的奇迹。”李克强总理特别强调:“在国家危亡之际,联大师生展现了我们民族最宝贵的品格,传承了民族精神和血脉。教育是国家的根基,你们要把西南联大精神传承好,将西南联大精神发扬光大。加快云南师大发展,要加强与别的学校很好的合作,把学校办得更好,办出水平,培养更多的优秀人才。”

吴教授表示联大精神的内涵在于民主、科学、爱国,国立西南联合大学在特殊历史时期,是南下西迁流亡的大学,“寄人篱下”的新校舍条件艰苦。之后吴教授极具昆明本土特色地介绍理学院(昆华农校)、工学院(拓东路、迤西会馆、全蜀会馆、江西会馆)、文学院、法商学院(现在蒙自,后迁回昆明,也并在昆华农校)、师范学院(先借文林街昆华中学北院、南院,后借龙翔街昆华工校)几处学院的概况。新校舍(被称为“草棚子大学”)地点为大西门外三分寺124亩,由建筑大师伉俪梁思成林徽因设计(因资金有限多为茅草顶、铁皮顶房子,只有图书馆、学生食堂为瓦顶砖墙),于1939年8月竣工,理、文、法商三学院迁入。

吴教授回忆说:全校师生不只面对敌机轰炸与“跑警报”的生命威胁,还要跟物价上涨、通货膨胀、物资匮乏等各种艰苦条件斗争,但国立西南联合大学师生依然克服重重艰难险阻,可谓“艰难困苦玉汝于成”,造就了世界一流大学的奇迹:“中邦三十载,西土一千年”,西南联大共计300多名教授,培养8000名学生,毕业近4000人,从军1100多人,两院院士172人。

吴教授随后着重讲解联大精神与校训、校歌、纪念碑碑文。校训:刚毅坚卓。刚:刚强,不被恶劣的环境所压服;毅:有毅力,立志后不动摇;坚:坚定、坚决、坚强;卓:超乎寻常,卓尔不凡。紧接着大家集体现场聆听校歌合唱,吴教授对歌词“千秋耻,终当雪。中兴业,须人杰”及纪念碑碑文背后的故事和值得永远纪念铭记发扬继承的闪光点进行了讲解,并激励号召大家为实现中国梦而共同奋斗!

最后,吴教授声情并茂地叙述精读《未央歌》的感受,认为小说中对昆明风土人情进行了深情的描写,期间有不少学生生活非常有趣动情深刻的故事,通过与其他的相关作品及相关研究对比,听众更加理解西南联大时期真正的生活和故事,留下深刻印象。

二、畅抒胸怀

吴教授发言后,各高校的读书会代表分别踊跃发言。其中我校校友会的白拉波副秘书长通读全书,并从理工科角度用简练语言谈到好几处对自己触动较深的未央歌节选;宋社长精读两遍全书,原本准备一份十余页心得稿纸(后附),但因时间原因只挑其中的重点和与东藏记对比进行简练发言;贾崇俊副秘书长通过序言及节选的阅读,谈到小说乌托邦世界的青春气息,昆明本土色彩,和部分人物与现实相映射的心得。

兄弟高校的北大校友会副秘书长陈小霞谈到未央歌的精神世界、书中情节与现在北大学生的学习生活的对比,以及对历史小说及传统传承的态度,充满了正能量;北大读书会代表耿海宸校友对比南渡北归及所透露的热爱之情进行详尽的分析;南开副会长黄晖副会长谈及多年的西南联大情结,遭遇未央歌缘起,自由科学民主精神描写及与云南密不可分的关系;南开代表樊登读书会云南总负责师兢校友谈到樊登读书会概况、与吴宝璋老师多次合作讲座的感受及对未央歌对美追求的精彩心得;云南师大校友会秘书长尚云老师对《未央歌》云南师大师生阅读的情况做了汇报,并分享了小说对西南联大"常教育"思想的侧写,用社会调查等各种细节描写了当时学生不断努力,积极学习,不断进取,在艰难困苦环境中的情怀、义气和青春萌动;云南师大主讲吴宝璋教授也作了关于省委宣传部主持拍摄西南联大五集纪录片及蒙自分校等精彩推荐的点评;四川大学望江楼读书会负责人兼发起人主持人石凌峰谈及对大学的历史渊源及对教育的批判性思考等等。

音乐欣赏环节,大家共同聆听云南师大80周年校庆纪念大会西南联大组歌部分曲目(其中西南联大恋歌,由清华校友徐荣凯学长作词,西南联大后人万里老师作曲)。

三、他山之石

尔后进入各家读书会交流组织经验环节,清华文学社宋社长谈及八十年代在本部的清华文学社的经历经验,鼓励十目一行精读细品,读好书交好友;北大校友会提倡开放不排他、积极自主自由生长的制度,主题多样,鼓励发言,人数小而精致;南开读书会分享从获取信息,目录提纲式树干读书法及开放学习的态度;云南师大读书会具备本地师生特色的联大读书会,并有音乐、绘画、舞蹈、小品、心理学等各专业及资源的体验式读书会,并分享阅读疗法、拓展视野等精彩内容;川大读书会谈到组织多场读书会经验,对科举制度对宗教对读书会的批判性理解,望江楼读书会与沙龙结合,主讲分享平行参与多种模式,构建同志的精神共同体。

吴宝璋老师对首次参加本形式的联合读书会及交流给予鼓励肯定,并做精彩总结,并建议联合读书会对云南近代史、西南联大、陆军讲武堂等历史更多关注。

清华大学重庆文学社社长陈树坤学长,遥远送来对清华北大南开云南师大版《送别》诗歌的祝福,并于当晚精心赶制川大版《送别》。

四、来日方长

最后,大益集团职业茶道师罗荣老师对将文化的理念引向云南本土的茶文化,向在场宾客分享了大益茶源自抗战时期、立足云南的茶文化和价值观,同时也向在场宾客介绍了一款非常有意义的新产品——西南联大八十周年纪念茶“大师时代”。

感谢精彩分享并持续给予我们建议和支持的专家吴宝璋教授、云南师大尚云秘书长,感谢幕后所有南开、北大、云南师大、川大等兄弟校友会支持及付出的各位朋友!感谢来积极参与讨论的各位各高校的师兄弟姐妹!大益爱心基金会、大益茶庭对本次活动给予的大力支持。

在一片热烈欢笑声中,大家合影,留下联合读书会的首场纪念。

后续已成立西南联大读书会(暂定名)联合清华、北大、南开、云南师大、川大等高校,并作为对其他各高校开放的平台,愿西南联大精神在读书实践交流中得以更好地传承、发展甚至超越!


附宋颖社长《未央歌》读书心得

读《未央歌》笔记

云南清华校友会 宋颖

缘起

《牡丹亭》的题记里有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读《未央歌》的缘起,回想起来也差不多是这样。

12年前的一天,在丽江古城和一老友闲聊,说起昆明老城,说起西南联大,说起宗璞的《东藏记》,不知不觉喝高了,就随口胡侃:在某一篇文章里曾读到,说有一部小说,叫《未央歌》,据称是台湾青年人的青春圣经,也是写西南联大的,写老昆明风情的,一直想读,却一直未找到……就像是歌中唱的伊利亚女郎,闻其名,不得见其人也……

那时,内地还没出版《未央歌》。这朋友是有心人,知道我对昆明对联大有一种特别的情结,就没把我说的当醉话听,两个月后从深圳寄来一本台湾版的《未央歌》,说,去宝岛溜达了几天,书店里碰到了,就买了给你寄来,幸不辱使命。

这一读,就喜欢上了。那段时间,包里总是装着这本书,逢人说项,话题兜转又聊起这本书,还自以为是地说,如果我是昆明市管宣传的,就筹钱把它拍成电影,拍苦难时期的青春快乐,拍联大校园中的玫瑰三愿,漂亮的女生,博学的先生,文林街,凤翥街,青莲街,钱局街,翠湖,南屏电影院……那可是昆明城千年历史中最耀眼的一页啊!有国破山河在,有城春幽巷深,有临安南渡的仓惶和繁华,也有弦歌不辍的坚韧和淡定……

当然,这般嘚瑟的结果是,这本书很快就不在我手头了,上了别人的书架,索要不回来了。这次因“校友读书会”要聊此书,我复习时都是戳的读书群里校友发的电子书了。

与一本书的缘起缘灭,跟花开花落一样,是让人无可奈何的事。

楔子与传统小说

港台版的《中国新文学史》(司马长风著)中,将鹿桥的《未央歌》和钱钟书的《围城》等四部小说,并称为抗战时期文学的四座巨峰。认为所谓新白话小说,多是模仿外国小说技巧之作,而“从某种意味说,《未央歌》使中国小说的秧苗,重新植入《水浒传》、《红楼梦》、《儒林外史》的土壤,因此,根舒枝展、叶绿花红,读来几乎无一字不悦目、无一句不赏心”。

特别是《未央歌》的“楔子”一章,能读出《水浒》开篇的韵味。以元素性的语言,看似不动声色的白描,虚实之间展开叙述的张力。如同《水浒》以“洪太尉误走妖魔”开篇,如同《红楼梦》以贾雨村与冷子兴的郊野闲谈展开故事,《未央歌》的楔子一章,将一部小说的缘起,从“云深不知处”的缥缈间,举重若轻地滑到“只在此山中”的现实中来。

故事楔子,起于“当初是在多少年前,谁也说不清了”的一个传说:昆明城内一家大户人家的主人云老,淳厚古朴,文静雍容。一天,他送一位老友,一个隐居沙朗山村的世外高人出城去。

(他俩)说着走出了大西门。这天正赶上街期,向北走上凤翥街,那里挑贩、驮马,真是挤得水泄不通。二人一边看着街子上风光,一面笑谈着从大街边上挨着往前走,好容易挤到街北口。看见了去普吉,沙朗的石板正道。道旁一片好水田,绕了一座大寺院。东面更是绿油油五六十亩大一围大菜园子。足足养了二十多家人家。

这里田亩井然,溪流清冽,各种菜蔬种在其间行行列列,夹着些高大挺直的松树、柏树,几家茅舍,鸡犬,村童,真是一幅完整的丰年村景。

这段描写,说的是和平安宁、风雨调和的老昆明。这个大菜园子,自然就是多年后西南联大校园的前身了。

这位世外高人向一直想留下一件大功德的云老说:

这块地方大有文章!不瞒云老你说,方才谈起人心世事之时,我也想到近来屡屡看出治久必乱的征兆来。……就说这块地吧,我一坐下来就觉地气旺得很!非比平常!眼前这菜园里日后必聚集数千豪杰,定是意外之际会!

如何此地会聚上这许多英杰?这事凭空臆测不出的。不过此话灵验也不在久。

先生有心为善亦已久矣。我们三人在此地一席闲话也不是无缘,看仆从挑的是我一箱书,一个铺盖,莫非也应在这话上?竟是聚集多少负笈学子亦未可知!

于是,云老发大善愿,将这片近百亩的菜园买下,并将地契交与相邻的三分寺的方丈收下,让寺主将来转赠有缘人做办学之用。自己依旧约三两个老友,在山花荫下品茶、说古,静候世事风云。

再后来,就到了1937年日寇入侵,清华、北大、南开三校南迁昆明,由于校舍分散且不敷应用,就要找一个地儿建新校舍,但苦于觅不到好地方。

一天,正为此头疼的联大董常委(梅校长),闷闷散步到三分寺。解尘方丈拿出一个红漆拜匣,里面是满满一匣文契,他说了此事的前因后果,就将之交给董常委作为联大建校舍的地皮。

这一段故事,是小说家言,亦幻亦真。经济学家陈岱孙的《往事偶记》里说的是:“联大从到昆明之日起,就决定要购地自建校舍,作长期居留的打算。经在昆明城郊及附近各县多处勘察后,最后决定购买一片约两百亩的土地,作为总校的新校址,以容纳联大原有的文、理、法三学院及校总部各行政机构。”嗯嗯,作为史实可能是这样,是经济学家算账用的,作为故事,就无趣了。还是回到小说中:

董常委耳中听得解尘一席话说得确切,眼见这一匣文契,竟有些茫然。这时天色已晚,白天一日忙碌,此时颇觉昏沉如梦。迷惘之中眼前老僧解尘的貌相竟如一位天降的尊者。几位常委皆是海内知名硕学之士,这次入滇便觉天下学问文章正是无穷奇妙,今次遇见此事更觉办教育一事益发难凭一己之见解,一路嗟叹不已,倒都增了万分事业上的敬意。

而在联大学子年轻的心中,更愿相信的是传说和美好:

联合大学建校的这段经过现在是尽人皆知的事了。在那种年轻的快乐的日子里,那种多幻想,求奇迹的青年人们,竟自自然然,大大方方地消化了这么一件奇异的幸运。似乎“意外的好运”永远该是意中的。而“逆境”两个字不知该做什么解释。

老昆明的拉丁区

一般来说,大学校园是安静而肃穆的,而校园附近的街巷,总是热闹而轻松的,就像是宁静、包容的湖泊之外的小溪,流淌着朵朵浪花的愉悦和喧哗。

联大新校舍分为南区北区,此外还有向昆华中学借来做宿舍的南院及北院,大集中、小分散的格局。从联大老地图看,环绕穿插其间的街市,有凤翥街、钱局街、大西门、府甬道、文林街、青云街等,让我这类在附近上学、生活了多年的人,阅读书中的故事场景,熟悉得就像日常散步所见。

自从《未央歌》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出版以来,就成了台湾青年人的青春圣经,是一级级大学新生开学的必读书。就像是九十年代进清华的新生,都会被老生领去看电影《大话西游》,否则都没法儿和他人聊天了。台湾的一代代大学生读《未央歌》小说,按书中人物的影子去校友中寻找属于自己的大余、小童、伍宝笙、蔺艳梅……不期然间也就熟悉了遥远的昆明的街巷名称。上世纪八十年代两岸关系打破冰封状态之后,台湾大学生来昆明旅游的一个节目,就是拿着书去寻找昆明的老街道,文林街,凤翥街,青云街……

这一带,即是书中人物出没之所,被称为“拉丁区”的所在。西南联大师生泡茶馆、休闲,诗词酬唱,赶作业,玩牌,都在这一片地儿。书里有一段写几个女生聊高兴了到文林街的一家小吃店“米线大王”吃东西的描写,几十年后读下来还是那么亲切熟悉:

她们一坐下便闹成一片,要卤豆腐干,要焖鸡汤中煮的鸡蛋。又有的要把卤蛋整个煮在碗里,有的要切了吃。免红的,免韭菜的,多要煮烂的蒜瓣的,多要汤的,乱七八糟,也亏老板娘记性好,米线大王有耐性,全没弄错。沈家姐妹要的是米线,史宣文,伍宝笙要的卷粉,凌希慧说:“没劲!我来碗饵块,什么青啦红的韭菜大蒜都要。焖鸡饵块!”她们坐着吃得高兴,一个劲儿的添。  

放寒假了,春节将至,交通阻隔和燃遍大半个中国的战火,让他们有家难归。汪曾祺先生的回忆文章里说:有一年春节,(隔壁宿舍的)吴讷孙(鹿桥)写了一副春联贴在大门上,上联“人斗南唐金叶子”,下联“街飞北宋闹蛾儿”。——鹿桥也把这幅对联放在他的小说《未央歌》里了。

而除夕夜该去哪吃年夜饭呢?小说里的大余,是校园里兄长般的人物,他找到了“米线大王”店的老板。忠厚淳朴的小吃店老板一家就邀他们一起过除夕夜。大余事先没告诉同学们。在大年三十的黄昏时分,他带着大家在文林街上碰碰运气,看哪爿小店还开着,可以放得下这帮无家可归的人。他们慢慢走到了米线大王店——

这门口也是关着的,门上也是悄悄地。有春联,有符簏。小童一看说:“大余!春联是你写的!”大家一看果然!上联是:“人斗南唐金叶子。”下联是“街飞北宋闹蛾儿。”大家觉得新鲜。

门呀地一声开了。里面香雾缭绕,烛火高烧。大红的“天地国亲师”宗位。窗户,门楣上飘着红纸剪的符簏,甲马。四壁上多少“渔翁得利图”“鲤鱼跃进门”“聚宝盆”“麒麟送子”还有“老鼠娶妇”许多彩色的年画儿。地下铺了厚厚一层松毛,老板娘穿了旧缎子的衣裳,也光闪闪地。米线大王,穿了一件新的阴丹士林布罩袍,簇新得耀眼。大家喜欢得又笑又闹,喊成一片。米线大王的母亲,一个苍苍白发的老婆婆听见,知道客人来了,便扶了一个小孙女走出来见。大家上去问好。慌得她忙让开,一边又还礼不迭。一团和气欢喜里,米线大王夫妇抬了个大圆桌出来按好,大家围了坐下。

酒菜,都上来了。云南风俗下养成的殷勤敬客手段是不能抗拒的。每人碟里都是吃不完的菜。盏里喝不完的酒。小童被老婆婆叫去坐在身边,他的碟里各种菜肴,鸡,鱼,鸭,堆得小山似的,他忙喊:“别再堆了,救命!我全看不见对面的人啦!”一句话把老婆婆笑得喘不过气来。

老婆婆也讲本地习惯该摆年饭在地下坐了吃的,所以地上才铺这么一层松毛。大家听了才明白。(电影《暗恋桃花源》里讲述昆明风俗时也曾提及)。

年夜饭吃罢,回宿舍路上,大余告诉大家,这一顿年饭是米线大王请的。接着,这段学生们和米线大王一家的故事,“一传十,十传百,昆明城西北角上这个拉丁区里,借了这段佳话,学生和居民的感情要好无间便真如水乳交融一般。”

鹿桥写出这个故事是有缘由的。内地战火纷飞昆明成了大后方,滇缅公路开通带来的物流贸易暴利,让昆明成了外地官吏富商的后花园,带来的是物价高涨和普通百姓的生计日艰,使一些本地人对外来的“下江人”颇有怨言。但在文林街附近的这片“拉丁区”里,则是另一种风情,这里的人情依然是厚道淳朴的,而这些异乡学子,“他们是多么想家,又是因为年轻,很容易就把一片对故乡的爱,移植在自己寄居的这片土地上。”

乱世中的青春欢乐

以西南联大为背景的小说,宗璞的《东藏记》是我读到的的第一部,刊登在1995年第三期《收获》杂志上。我也是买到书一读即迷醉在它浓郁的书香味和故乡味道中:

昆明的天,非常非常的蓝。

这是一种不可名状的蓝,只要有一小块这样的颜色,就会令人赞叹不已了。而天空是无边无际的,好像九天之外,也是这样蓝着。蓝得丰富,蓝得慷慨,蓝得澄澈而光亮,蓝得让人每抬头看一眼,都要惊一下,哦!有这样蓝的天!

次年(1996年),我在昆明见到小说中严祖亮军长的人物原型的孙女,送了她这本《东藏记》。一起聊起书中人物渊源,她说,如同书中所写的,她家和宗璞(冯友兰之女)家是有姻亲关系的,这些年在北京也时有往来。这以后,每次她从北京来昆明,都向我说起宗璞先生的近况。由此知道了一些《南渡记》《东藏记》《西征记》《北归记》煌煌四卷大书的进展,心中很是感佩这位已年至九旬仍笔耕不辍的老人。

云南一直处在中华文化的边缘地带, 很少出现在唐诗宋词的版图上,在明清小说里也只是个发配充军的地儿。而到了现当代文学,随着西南联大的南迁,如《东藏记》里所说的“一批俊彦之士陆续来到昆明,和云南人一起度过一段艰难而又振奋的日子。”昆明就跃然出现在抗战文学巨著的高光位置上了。

《东藏记》和《未央歌》这两部巨著,会被一些书评人比较着看。我也觉着这种比较有点意思。

鹿桥比宗璞大九岁,鹿桥在西南联大上大学时,宗璞上的西南联大附中。鹿桥写作小说《未央歌》时,宗璞尚在清华外文系念书。而宗璞于病中苦耕《东藏记》时,已是花甲之年。这些,注定了两部书风格的不同。

《东藏记》承载着更为厚重的家国情怀,在大气磅礴的布局下,细密从容地叙述众多人物的命运和世相。同时书中也烙刻着深重的精神创痕,并逸散着一种温婉柔性的书卷气。

《未央歌》中却勃发着一种清澈的青春气息,描叙的是一群虽处茅椽蓬牖中依然如居象牙塔的菁菁学子,他们的真挚的友谊、浪漫的爱情,他们对大学精神的认真探讨以及积极乐观的生命态度,有一种“笳吹弦诵,无问西东”的气质,是一曲永远未央的青春之歌。

如果非要比附一下两部书,我认为可以这样看:这两部书描绘的是一部《红楼梦》的两个方面,《未央歌》展现的是大观园内的青春快乐和些许惆怅,而《东藏记》描绘的大观园外的沉郁天空和各色世相。它们一起构成蔚为大观的小说中的西南联大和老昆明城。

这也是鹿桥一生中永志不忘的两个关键词。查不到鹿桥先生晚年有没有回到过昆明,我想这该是他魂牵梦萦的地方吧。就像西南联大也是他不可或忘的。西南联大校友姚秀彦先生(台湾新竹清华教授)在《未央歌》的书末附录里叙述了鹿桥晚年去台湾的情形:

清华人永远是清华人,学术与情谊交汇为一道长流,是切割不断的,因此鹿桥(从美国到台湾)一定要到(新竹)清华母校,去的目的有二,一是凭吊梅校长墓,一是和新竹清华的校友们交流对谈。

古人认为人生有三不朽:立德、立功、立言。梅校长正是立德的典范。他一身承担清华三阶段,由北京、昆明、到新竹复校,所谓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他建立了学术风气,化成学子的人格,作育英才无数,真是荡荡乎、莫能名焉,所以万里归来的鹿桥,当日必到梅校长墓前凭吊、低徊沉思、不忍离去。

2018年1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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